编前：时尚是个轮回，汽车圈似乎也是如此。曾几何时，微型纯电动汽车占据了中国新能源汽车市场的半壁江山，但随着补贴退坡、消费升级，微型纯电动汽车的市场不断被压缩，市场销量更呈现出断崖式下跌。然而，去年以来，沉寂许久的国内微型电动汽车市场仿佛一夜之间突然爆发，迅速崛起。在五菱宏光MINIEV一跃晋升为“国民神车”的情况下，欧拉黑猫、长安奔奔E-Star、奇瑞小蚂蚁等一系列微型、小型电动汽车，给国内电动汽车市场带来了生机和活力。

欧洲市场也是如此，众多跨国车企密集推出微型/小型电动汽车产品。9月6日，大众汽车在2021德国慕尼黑车展带来了一款小型跨界概念车——ID.LIFE。据悉，大众汽车原计划于2025年推出首款入门级纯电市场的ID.车型，比原计划提前了2年，而该车的量产版最终售价预计为2万欧元(约合人民币15万元)。值得注意的是，本届慕尼黑车展上还出现了雷诺5 EV、ACM CityOne(ACM是一家德国电动汽车初创公司)、Cupra Urban Rebel概念车、宝马iVision Circular概念车等多款微型、小型电动车。此外，达契亚Spring、西雅特Mii等纯电动微型车在欧洲的销量也在逐渐攀升。

为什么这些跨国车企竞相推出微型/小型电动汽车?如果这些产品与中国自主品牌的纯电小车同台竞技，谁又能更胜一筹?

产品迎大爆发

据悉，ID.LIFE是大众汽车首款面向小型车细分市场打造的ID.车型。该车基于大众汽车模块化电驱动平台MEB的小型版本——MEB Lite平台打造，该平台专为微/小型车细分市场研发。ID.LIFE的车身尺寸介于超小型和小型SUV之间，这也是首款基于MEB平台打造的前驱车型。

实际上，很多跨国车企纷纷推出微型/小型电动汽车，并非盲目上马，都很注重在打造特色上做文章，这些车型在造型、性能和环保理念上都各具特色。

在大多数年轻消费者心目中，微型电动车一定要够“萌”。在外观设计方面，ID.LIFE的大灯与徽标都采用了光源打造，给人一种投影出来的镜像感，搭配封闭式平行网状的前脸，让新车充满了科技感和未来感。相较于ID.LIFE，西雅特旗下高端品牌Cupra推出的Urban Rebel微型跑车概念车，无论是犀利的大灯还是夸张的进气格栅，都让人感受到这款小车蕴含着巨大的能量。

在宝马iVisionCircular概念车上，宝马传统的双肾格栅被融合了大灯的数字格栅所取代，尾灯则集成到一个黑色的玻璃后挡板中，车身上还有激光蚀刻的宝马标志。具有复古风格的雷诺5 EV微型电动汽车，在外观上采用了网格状的矩形大灯设计，左右两侧雾灯区域充满了电气化效果，半封闭式的中网带给人一种电动车独有的味道，看上去宛如一款缩小版的SUV，充满运动感。奔驰旗下Smart品牌推出的首款concept #1小型概念SUV，整体外观与之前的Smart车型相去甚远，整体轮廓具有较短的前后悬垂，而无框车门和黑色A柱则带来了“悬浮车顶”的效果。车内部为简洁科幻风，仅在中控台安装了一个12.8英寸的悬浮控制屏。

微型/小型电动汽车的动力性能及续驶里程备受关注。大众ID. LIFE百公里加速时间只需6.9秒，配装的57kWh高压电池可提供约400公里的续驶里程。此外，电池组支持快速充电，充电10分钟可支持该车行驶160公里。Smart concept#1小型概念SUV基于吉利的SEA架构打造，SEA支持58kWh至100kWh的电池容量，该车或配装70kWh大小的电池组，并搭配一台功率为194kW的后置单电机，不过也不排除推出双电四驱版本的可能。

City One由一台25kW的电机提供动力，最高时速为110km。能量来源于由4个电池组成的电力系统，每个电池容量为2.5kWh，总容量为10kWh。每个电池重10.5公斤，不超过一个手提箱的重量。4个电池一共可支持240公里的续驶里程。使用家用插座为该车充满电需要8小时，使用专用充电器充满电需要5小时。City One的最大亮点是其换电方便，动力电池可以手动更换，用时仅需3分钟。车辆还将提供一个额外的电池车顶箱，可携带更多电池。

值得注意的是，上述微型/小型电动汽车均采用了不同寻常的环保理念，不仅突出了电动汽车的节能减排特征，也会带给用户不一样的体验。ID.LIFE比较有特色的地方还包括在车身上使用了一些创新材料。例如，该车的车顶和发动机罩由充气织物制造，可以通过拉链连接到车辆上。大众方面表示，这样就可以对车顶进行轻松拆卸，只留下一个横梁，变身敞篷车。

宝马iVisionCircular概念车的最大特点是遵循“循环经济”理念，以“再思考、再精简、再利用、再回收”为设计思想，打造了一款低排放的电动汽车。据悉，这款概念车使用100%可回收材料制造，所有材料都可以再次回收，其中就包括固态电池。这种电池的能量密度比目前的锂离子电池组更高，并减少了锂等材料的使用。车身材质为再利用铝材，经阳极氧化处理为浅金色，免车漆涂装。该车的内饰旨在将豪华的设计与可持续的生产工艺和材料相结合。方向盘由再利用木粉以3D打印方式制造;车顶天窗采用了两块轻薄的面板，通过滑动调节遮阳效果;车内C柱上的阅读灯则使用了从宝马iX上回收的iDrive旋钮。

争当“价格屠夫”

作为入门级电动汽车产品，这些微型/小型电动汽车的价格自然是“真香”。大众ID.LIFE的量产版将于2025年正式推出，售价将在2万欧元(约合人民币15万元)左右，这将进一步降低电动汽车的购买门槛。City One的售价预计将在1万至1.5万欧元(约合人民币7.5万至11万元)之间。该车计划的市场布局不仅包括欧洲市场，还将进入亚洲和非洲市场，并以汽车租赁公司作为主要客户。成立于2014年的ACM表示，其已签署了销售20.8万辆该型电动车的意向合同，总销售额超过30亿欧元(约合人民币225亿元)。

雷诺达契亚Spring在法国的起售价为1.68万欧元(约合人民币12.8万元)，补贴后约为1.2万欧元(约合人民币9.1万元);而在意大利，该车的起售价为1.99万欧元(约合人民币15万元)，加上当地政府补贴和经销商折扣，到手价约为1.2万欧元(约合人民币9.1万元)。这使得达契亚Spring成为法国最便宜的电动汽车，同时也是欧洲最便宜的电动车型之一。

相比之下，雷诺Twingo Z.E.纯电动微型车在法国的起售价为2.1万欧元(约合人民币16万元)，补贴后约为1.6万欧元。在竞品之中，西雅特Mii纯电动小型车的价格也不算高，在法国的起售价接近2.1万欧元(约合人民币12.2万元)，该车是西雅特旗下首款电动车型，基于燃油版车型打造，2019年推出时是西雅特品牌最便宜的车型。

“目前来看，欧洲的电动汽车补贴已经是历史最高水平。”浙江大学国际贸易研究中心研究员胡立泉向《中国汽车报》记者介绍了欧洲各国的补贴情况：德国将现有的电动汽车补贴延长至2025年，目前消费者购买1辆4万欧元(约合人民币30万元)以下的纯电动汽车，可获得来自国家和企业最高6000欧元(约合人民币4.6万元)的补贴。除此之外，德国还出台了长达10年的电动汽车免税政策。而在英国购买1辆电动汽车除了最高达3500英镑(约合人民币3.1万元)补贴以及税收抵免，车主还可以将电动汽车富余的电力售出售给电网。由于多种优惠措施，他们通过充电桩为电动汽车充电要更便宜。也就是说，这相当于为电动汽车车主提供了一个靠出售电力赚差价的机会，但同时也拉动了电动汽车消费。

法国则针对决定报废老旧车型、并购买电动汽车的消费者，提供最高6000欧元的补贴，且可和“换车补贴”累加。在巴黎，当地政府还进一步提高了优惠幅度，巴黎市民购车最高可获得1.45万欧元(约合人民币11万元)的国家和地方补贴。另外，荷兰对购买一辆电动汽车最高可获得5000欧元(约合人民币3.8万元)补贴。挪威则为电动汽车车主提供了免除进口税、增值税和年度道路税，各地方政府也提供了免停车费、免高速费等优惠。瑞典消费者购买电动汽车可以享受最高6万克朗(约合人民币4.5万元)的奖励，并提供税收减免。

市场风格切换

一直以来，欧美汽车市场对于微型/小型车产品似乎并不“感冒”，但从慕尼黑车展涌动的微型/小型电动汽车潮来看，这种情况正在发生改变。事实上，近年来欧洲电动汽车市场持续扩容。2020年，欧洲新能源汽车销量达到136万辆，进入全球前列。近两年来，微型及小型电动汽车的销量出现逐步上升的趋势。

“这是欧洲的政策、消费者购车理念等因素发生变化，直接反映在车企推出微型电动车新产品上的结果。”上海社科院副研究员夏晓峰在接受《中国汽车报》记者采访时表示，一是欧洲各国即将迎来史上最严格的欧Ⅶ排放法规标准，这是欧盟为刺激车企电动化转型而下的一剂猛药。因此，此次慕尼黑车展上，车企纷纷推出电动汽车，而微型/小型电动车由于全生命周期内排放更少，符合政策导向。二是从政策导向出发，欧洲多国对电动汽车加大了补贴力度，但取消了对于价格较贵的中大型豪华电动汽车补贴，普通消费者觉得购买微型/小型电动汽车更加划算。三是一些国家，例如挪威汽油价格很高，每升合人民币12元左右，政府有意识引导居民使用新能源汽车，并对居民购买新能源汽车给予较高的补贴。四是欧洲多国大力建设公共充电设施。五是在购车消费理念上，欧洲大多数消费者更注重实用而不是追求大型和豪华，如果大多数时间只是用于市内通勤或日常生活甚至郊游，买辆微型电动汽车已经够用了。这些因素，对于微型电动汽车的推广应用皆产生利好效应。

“微型电动汽车受欢迎，还与当地的一些实际情况有关。”对外经贸大学世界经济研究中心研究员宋培堃在接受《中国汽车报》记者采访时指出，一是自然环境方面，一些欧洲国家的国土面积相对较小，居民一般对续驶里程要求不高，微型/小型电动汽车比大型车更合适;二是家庭结构小型化，很多年轻人是“不婚族”或者“丁克族”，用不上大型车辆，微型电动车足够日常使用;三是对于日益严峻的城市交通堵塞和停车位紧张而言，微型电动车同样有优势;四是很多微型电动车设计很时尚，赢得了年轻消费者的青睐。

“同时，还有一些目前存在的问题也导致微型/小型电动汽车相比中大型车销售形势更好。”江苏新能源汽车行业发展研究院研究员厉建平向《中国汽车报》记者介绍，首先，全球范围内此起彼伏不稳定的疫情，使欧洲很多消费者青睐日常出行自己驾车，而不愿乘坐人员聚集的公共交通工具;其次，在疫情等因素影响下，国际贸易不确定性增加，供应链也受到影响，导致多个国家工厂阶段性停工减产，员工收入受到影响，而大型车不如微型车在价格上有优势;第三，通货膨胀和全球性大宗商品涨价，进一步加剧了经济紧张的局面，使得欧洲国家的居民购买力呈现不稳的状况，这时候微型电动车的优势就凸显出来了，价格便宜加上补贴不少，销量自然水涨船高。

中外品牌产品竞争力几何

“中国微型电动汽车市场的发展，既符合国内市场的实际需求，也逼退了不规范的‘老头乐’。”夏晓峰指出，一是政策方面，国家的“双碳”目标和一系列大力推动新能源汽车发展的政策，力度越来越大，电动汽车的发展已经进入快车道。二是环保及对车企“双积分”考核趋严的压力，也使车企比以前更加注重发掘市场需求，解决用户“痛点”，微型电动汽车的热销就是力证。

另外，国内电动汽车适用的主要场景，还是城市通勤上下班、接送孩子上学、去商场购物买菜等日常生活所需，行驶距离有限，再加上交通拥堵、停车位有限等原因，为微型电动汽车带来市场空间。再加上主管部门持续打击不合规的“老头乐”，也使部分消费者转向品牌车企的微型电动汽车。更重要的是价格上的优势，花2万～3万元就可以买1辆微型电动汽车，像五菱宏光MINIEV还具备L2级辅助驾驶和智能网联功能，能载人还有物品装载空间，其销量迅速攀升也就不足为奇了。

目前，国内正有越来越多的车企开始研发微型电动汽车并迅速推向市场，而跨国车企对于蓬勃发展的微型电动汽车市场也是跃跃欲试，包括大众等跨国车企都有意在国内推出微型/小型电动汽车产品，希望在这一巨大的市场中找到新的盈利点。

“就现实情况对比来看，只能说中外车企的微型电动汽车产品各有千秋。”胡立泉谈道，一是在技术上，微型电动汽车虽然体格小，却往往浓缩了车企的丰富造车经验，欧洲车企更重视车辆的实用性，像ID.LIFE的续驶里程接近400公里，奇瑞小蚂蚁、长城欧拉等均为300多公里，在性能上可能相差不大，但国内大多数微型电动汽车均配置了智能网联系统、L2级辅助驾驶系统，国外品牌的微型电动汽车有这类配置的极少。在中国市场对此已经有了惯性认识和消费习惯的情况下，外资品牌的车型在这方面需要“入乡随俗”。二是在外观设计上，先看国内微型电动汽车，无论是五菱宏光MINIEV还是长城欧拉等，都有很强的消费群体定位，设计时尚新潮，如长城欧拉面向年轻女性消费群体，大灯设计成一对大眼睛造型，“萌”态可掬;五菱宏光MINIEV马卡龙就像给年轻人准备的出行“大玩具”，小小的车身兼具敞篷车的帅气。相比之下，欧洲车企的微型电动汽车普遍比较复古和传统，线条硬朗，似乎是大型车的缩小版，尽管也有些开门方式等特别的设计，但多数车型的时尚感不强，在中国消费者看来可能有市场定位不准之嫌，可能需要针对目标市场适当做些改动才行。

对于国外品牌微型电动汽车入华，业界也有不同看法。“客观而言，中外车企的微型电动汽车产品都有自己的特点。”宋培堃提出，一是外资品牌的产品优势是动力技术上可能较为成熟，也有比较强大的品牌优势，也有一定的市场渠道，但有些国外的新品牌还需要在中国布局渠道建设。二是在汽车智能网联技术方面，国内外都处于高速发展期，但这类车载系统国外产品成本要高于国内。三是从另一方面看，外资品牌的纯电小车对于消费群体的定位比较模糊，这似乎又有可能给国内所有年龄段的消费群体留下空间。

在国内汽车市场，除了极个别城市对微型电动汽车限制上牌之外，微型电动汽车在大中小城市均有各自良好的市场，这显然也是与价格、市场相关。“应该说，中国有足够大的市场容纳更多品牌的微型电动汽车，就像近几十年来，几乎全球汽车品牌都已进入中国市场，也都在市场中经受考验，找到了各自的道路或归宿。”浙江新能源技术应用研究院研究员陆安程在接受《中国汽车报》记者采访时认为，在微型电动汽车领域，无论是国外品牌还是国内品牌，技术上、设计上都有各自的长处和短板，互为参差。

值得注意的是，国内的微型电动汽车价格平均在2万至8万元左右，而欧洲车企的微型电动汽车价格平均在人民币7万至15万元左右，还不包括运费、关税等费用，即使这个价格在国内也是比较高的，这或许会成为影响其市场竞争力的因素。对此，陆安程认为，外资品牌的微型电动汽车要进入中国市场，一是开发技术成熟、成本更低的车型;二是在中国本土采购零部件，降低成本;三是通过合资等方式实现本土化生产，抵消成本短板。采用其中之一或多措并举，对于降低成本、提高市场竞争力都是出路。

数据显示，今年1～8月，国内微型纯电动汽车总销量达59.48万辆，占新能源汽车销量的1/3到1/2之间，已接近纯电动汽车市场的“半壁江山”，而其中的“明星”车型五菱宏光MINIEV，截至8月末，上市1年来已经销售超过37万辆，在同类车型中遥遥领先。“中国微型电动汽车市场潜力巨大，国外车企的微型电动汽车与国内车企的同类型产品或将很快在国内市场相遇，形成同台竞争的局面，究竟谁能胜出或一路领先，拭目以待。”厉建平说。(赵建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