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驻网作家 陈晓斌

(资料图片仅供参考)

《全唐诗》卷275张建封《酬韩校书愈打球歌》

仆本修文持笔者，今来帅领红旌下。

不能无事习蛇矛，闲就平场学使马。

军中伎痒骁智材，竞驰骏逸随我来。

护军对引相向去，风呼月旋朋先开。

俯身仰击复傍击，难于古人左右射。

齐观百步透短门，谁羡养由遥破的。

儒生疑我新发狂，武夫爱我生雄光。

杖移鬃底拂尾后，星从月下流中场。

人不约，心自一。马不鞭，蹄自疾。

凡情莫辨捷中能，拙目翻惊巧时失。

韩生讶我为斯艺，劝我徐驱作安计。

不知戎事竟何成，且愧吾人一言惠。

张建封（735年—800年），唐代中兴的著名将领，官至泗濠节度使。当时徐州是漕运枢纽、军事要地，张建封守徐州十余年，纪律严明，威望崇高，使徐州成为当时著名雄镇。他能文能武，这首诗，记录了唐代的马球运动。

诗句清丽流畅，不用典故，没有生僻字，通俗易懂，自不需多言。需要解释的，是这句“星从月下流中场”，“星”是比喻马球，唐代马球与现代马球类似，用轻而坚固的木头制成，中空，表面涂以红色等颜色，有的还加以雕饰。因马球被击打起来快如流星，所以这样比喻，类似的说法，卷708徐夤《尚书打球，小骢步骤最奇，因有所赠》：“逐将白日驰青汉，衔得流星入画门。”“月”是比喻击球的球杆，球杆多用藤条制成，因前端弯成半月形，所以这样比喻，类似的说法，卷883张祜《观泗州李常侍打球》：“骤骑鞍上月，轻拨镫前风。”

图：唐章怀太子李贤墓壁画《马球图》

张建封的这首诗，是为回应韩愈赠给他的《汴泗交流赠张仆射》而作。韩愈的诗，见于卷338：

汴泗交流郡城角，筑场十步平如削。

短垣三面缭逶迤，击鼓腾腾树赤旗。

新秋朝凉未见日，公早结束来何为。

分曹决胜约前定，百马攒蹄近相映。

球惊杖奋合且离，红牛缨绂黄金羁。

侧身转臂著马腹，霹雳应手神珠驰。

超遥散漫两闲暇，挥霍纷纭争变化。

发难得巧意气粗，欢声四合壮士呼。

此诚习战非为剧，岂若安坐行良图。

当今忠臣不可得，公马莫走须杀贼。

此诗作于唐德宗贞元十五年（799年），当时年轻的韩愈在徐州张建封幕中。韩愈称他“张仆射”，是因为张建封在贞元十二年被加封为检校右仆射。韩愈观看了张建封亲自参加的马球比赛，在诗中忠实描写了球场的环境，以奇幻的诗句再现了打球的过程，精彩记录了球场上的热烈气氛。诗的最后劝诫张建封，这样的马球比赛再精彩最终只不过是游戏，您这样的将军不可多得，不应该把时间浪费在马球上，更应该驱驰骏马在前线杀敌。

从张建封的回诗看，他礼谦下士，自道“惭愧”，虚心地接受了韩愈的建议。当时的韩愈才30岁出头，他的建议，出发点是好的，也有一定的道理，但韩愈可能还没有深刻体会到马球对于这些将领的意义。

马球是骑在马上持棍击球的一种运动，古称“击鞠”。我国最早的马球记录，可能是公元3世纪曹植的乐府诗《名都篇》：“连翩击鞠壤，巧捷惟万端。”唐代骑兵强盛，养马业发达，马球运动达到中国历史中的鼎盛时期。马球的对抗性和观赏性都很强，唐朝的皇帝个个喜欢，中宗、玄宗、宣宗、僖宗、穆宗、敬宗等还是马球高手。

图：《马球图》 明佚名 绢本设色 英国维多利亚·阿尔贝蒂博物馆藏

天宝六年（747年），62岁的唐玄宗兴致勃勃地在骊山球场与羽林军进行了一场马球比赛，礼泉县尉阎宽《温汤御球赋》记录了唐玄宗在这场马球赛后说的话: “伊蹴鞠之戏者，盖用兵之技也。武由是存，义不可舍，倾徒习于禁中，今将示天下。”这说明，在皇帝心目中，和平时期，马球是训练骑术和作战能力的最好方式。马球有着保存尚武精神的重要作用。因此，唐代军队中极盛行马球，许多军人在练成超高打球技巧的同时，锻炼出了过硬的马上作战能力。

马球的风气传开，甚至当时的妇女也参与进来。卷804唐朝著名女诗人鱼玄机的《打球作》写道：

坚圆净滑一星流，月杖争敲未拟休。

无滞碍时从拨弄，有遮栏处任钩留。

不辞宛转长随手，却恐相将不到头。

毕竟入门应始了，愿君争取最前筹。

这诗虽不一定就是妇女的马球比赛，但至少表明了女子对于马球的关注和了解。实际上，妇女的马球才是纯粹的游戏，她们多是骑着长不大的小马（如李贺《马诗》二十三首之八中的“果下马”），或是性情温顺的驴子来参加比赛。若拿韩愈的“此诚习战非为剧，岂若安坐行良图”来形容女子马球，倒是很恰当的。其实，女子骑马，是很美丽的，但见卷88张说《温泉冯刘二监客舍观妓》的这几句：“佳人蹀骏马，乘月夜相过。秀色然红黛，娇香发绮罗”，你就会知道，大唐不只有男人在马上的雄壮，还有女子在马上的娇艳。

唐三彩打马球仕女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