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读 | 快乐的生命:每日播报
新民晚报| 2022-12-26 07:01:11

小孩的快乐是简单的,甚至是忘我的,这令人羡慕。

我对小孩的好奇像我对夜空、大地和山川河流的好奇一样,总是想融入他们的世界之中。

孩子永不知道如何哭泣。他所住的是完全的乐土。


(资料图)

这是泰戈尔的诗句,我二十岁朗诵过,就记住了。

在受困于疫情的那些日子,幼儿园和小学偶尔会停课。停课仿佛使小孩获得了解放,甚至酿造了庆典的气氛。小孩原本就是快乐的,然而那些日子,因为疫情不得不突然中断在校读书的时候,他们似乎是捡了便宜,有了一种意外的收获,显得特别高兴。

每每看到这些兴奋的小孩,泰戈尔的诗句便浮现脑海。情不自禁,我还会悄然朗诵出来。

小孩的快乐是简单的,甚至是忘我的,这令人羡慕。

不知从什么地方,他们骑着车子,蓦地就冲了过来。从五六岁到八九岁,无不大呼小叫,且不走直路。他们要拐进曲径,兴之所至,也要碾轧草坪。也不知是什么闪念,一个小孩把车子丢在树下,就踪影顿失。这辆车子在树下躺了近乎一周,下雨了,也躺在水潦之中。我望着黄色的车子,问:这是谁家的小孩呢?笑了。

也有不结伴,或是不合群的小孩。午休之际,我在楼谷散步,碰到一个踽踽独行的小孩。他瘦脸,细长脖子,又大又圆的眼睛左顾右盼。我慢下来,等他走到我跟前,便说:“我敢保证,你是幼儿园大班的。”他驻足看了看我说:“我在小学一年级。”我逗他说:“看起来你是幼儿园的。”他说:“我穿着校服呢!” 我说:“也有可能你穿了哥哥的校服。” 他说:“我只有妹妹呀!”我笑了,说:“你肯定是一个优秀的学生。”遂缓缓展手,让他继续。小孩露出一口白牙,粲然笑了。

女生往往三三两两,或坐一起悄声细语,或站一堆叽叽喳喳,或你推我送打秋千。男生一般不找女生玩,不过这也不是绝对的。

一个少年看见一朵蔷薇,

开在郊野里的小蔷薇,

是那样娇嫩而艳美,

他急忙走近前去观赏,

满怀欢喜地对它注望。

蔷薇,蔷薇,红蔷薇,

开在郊野里的小蔷薇。

这是歌德的诗句,有民歌的味道。

一天下午,一个男生也就是七八岁,扯下了蔷薇的枝条,仿佛要摘花的样子。站在旁边的女生厉声说:“你敢!”男生松开枝条,得意地笑着说:“吓你呢!”六七岁的女生也笑了:“哈,你吓我!”

男生毕竟要旷放一些,他们不仅骑着车子左右奔突,而且会带着足球上下进攻。一天,几个小孩忽然扔了足球,席地而坐,围着一棵小小的桂树做起工来。他们用手顺着根向下挖,似乎要掏什么。一位老师走过来,举目看了看,也并未作声,不过神情严肃。小孩察觉了,一个站起来,其他几个也都站了起来。恰两只斑鸠凌空而翔,落在桂树旁边的楝树上。一个壮实的男生一脚把足球踢过去,鸟惊翅振,小孩也都呼啸而跑。

那个小孩有特殊怪癖。

永远玩那他是首领的游戏,

枪毙所有的俘虏。

这是西班牙皇家学院院士维森特·阿莱桑德雷的诗句,语言质朴,不过创造了令人遐思的空间。1977年,他获得了诺贝尔文学奖,可惜那时候中国尚未改革,也未开放,所以其影响不够强劲。偶尔读之,颇有感受。

冬天的阳光,虽然也不怎么温暖,然而世界变得很是明亮。我出了门,看到一个小孩挥着竹棍,抽打八角金盘硕大的绿叶。他还哼着什么曲子,竹棍也一左一右地带着节奏。这正是那个壮实的男生,以足球震飞斑鸠的小孩。他也是小学二年级或三年级的样子,我想对他说:“我敢保证,你是幼儿园大班的。”不过终于哑然,我以为这个小孩正陶醉于自己的快乐之中,何必打扰他呢!

我看到的这些小孩,无一不是可爱的,是因为他们无一不是快乐的。大人都戴着口罩,也难免忧虑和郁闷,甚至还为明天发愁。固然天下雨,有家长打伞,小孩没有安全之虞。不过即使小孩淋着雨,他们体验的痛苦也少于大人。小孩这个年龄的生命,会稀释任何灾难散发的痛苦。疫情,地震,山洪,丧乱,战争,或父母离婚,或父母死亡,这些灾难引起的痛苦,冲击到小孩身上,统统都会减弱。也并非小孩迟钝,对痛苦感受不灵。小孩处于初生状态,这个年龄的生命,能量极强,此乃进化的结果。生命过了这个阶段,就会成熟并定型。

小孩的快乐是简单的,但他们的精神却有一种天赋的丰富。小孩像夜空、大地和山川河流一样,会给大人以启示。近朱者赤,近小孩快乐。小孩的快乐,不仅给大人以感染,而且会激活大人的快乐。

虽然小孩都是快乐的,但他们的容貌却各有不同,其心更是如容貌似的多有差异吧!愿社会能尽量保护一个小孩的善良,因为善良的生命总是快乐的。

我观察这些小孩,也是要借此遥望处于初生状态的我的生命。隐约看到了,又觉得那样子恐怕是一种想象和虚构。(朱 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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