诗人臧克家在《有的人》中说:“有的人死了,但他还活着。”汤因比就是这样,他谢世已经47年了,但他还活着,活在他的著作中,活在这位“智者”的“警世良言”中,活在世间每个个体的心田中;诗人又说:“他活着为了多数人更好地活着,群众把他抬举得很高,很高。”不是吗?汤因比从英国史学大家到20世纪西方史学大师,乃至被誉为“近世以来最伟大的历史学家”,没有之一。
环顾寰宇,近望申城,在这样的日子里,我想起了他——阿诺德·约瑟夫·汤因比。他生当盛世,其时英国维多利亚王朝的雍容华贵和轻歌曼舞,风光一时。汤因比自传(即《人类的明天会怎样?——汤因比回思录》,上海人民出版社2022年1月新版)记录着,他有一个蒲公英吹拂过的童年:伦敦、肯辛顿公园、皇后大道、巴士、马车、动物园等,四处都留下了他童年和少年时的身影,但这如同昙花一现,儿时的天堂被晴天霹雳劈得粉碎,随之而来的是一个史无前例的大变革时代,两次世界大战的血雨腥风,战后世界的风云变幻,在这个天翻地覆的20世纪,他足足生活了75年,也砥砺前行了四分之三个世纪:他是史家,著作等身,从皇皇巨著《历史研究》(十二卷本)到年迈时写就的史诗性的《人类与大地母亲》(上海人民出版社1992年版);在漫长的人生之旅中,他不只是一位坐而论道的学者,还是一位投身社会实践的战士。在“一战”和“二战”时,他任英国外交部智囊,参与了两次巴黎和会,直到晚年他仍在国际政治舞台上奔忙。他反对战争,捍卫和平,抨击种族歧视,时刻关心人类世界的前途,这真是“风声雨声读书声,声声入耳;家事国事天下事,事事关心。”
翻检汤因比的编年史,有意思的是,1929年7月23日至1930年1月29日,有一次中国之行,其间1929年12月23—25日,他曾到过上海。他的记叙详细,且始终与伦敦初兴时的景象相比,以其史家敏锐的眼光与睿智,感受当时的风景人文,并预言:“上海定当在黄浦江边的泥岸上崛起,这似乎不可避免”。又认为:“上海可能成为现代世界最伟大的都市之一。”后来的上海发展史证实了汤因比的预言。
由上海说及中国,上世纪20年代末的中国之行时,他漫游神州大地,从旧世界到新世界,以其之行与思,发现了一个别样的“新东方”,断言中国是“一个伟大的国家!”他对中国历史和现状的关注是一以贯之的。《历史研究》的前三卷,就有六处论述了中国文明。直至晚年,他始终能看出中国所显示的“良好的征兆”(《人类与大地母亲》中语)。他在与日本佛学家兼政治活动家池田大作的对话中,一再称颂中华民族的美德能代代相沿,并对中国文明的独特地位及其在未来世界中的引领作用充满期待,在汤氏的心目中,这个早就被他视为“伟大的国家”,其前景灿然,历史再一次证明了这位史家的不凡与远见卓识。
汤因比不只是全力研究世界文明及其未来,还特别关注人类个体的命远,晚年犹然,他为天下众生呐喊,他为生命至上呼唤,被世人誉为“具有最伟大的人道主义精神”的历史学家。不管世道坎坷,阴晴圆缺,乃至处于绝境时,他总充满信心,正如他的孙女波莉·汤因比所言:“我的祖父为我们树立了要在这个世界上寻找希望而非绝望的榜样。”知汤公者,孙女也。倘问汤因比给我们留下了什么?的确,他的思想文化遗产留给后世的很多,然简言之,在笔者看来可以归纳为两个字:“希望”。希望,是我们的追求,人类的理想,它为前行者带来了无穷的力量。悠悠千载,前路漫漫,行囊中始终只装着一份希望。当下,不管奥密克戎毒株如何凶险,只要我们风雨同舟,齐心协力,雾霾终会散去,一定会迎来春天和煦的阳光,带着希望一起走向未来!(张广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