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1年12月8日,郑州市美林河畔摩托车电动车广场小牛电动车经销店。
一位身穿黄色外套、扎着小辫儿的男性师傅,正在为一对夫妻模样的年轻顾客刚买的小牛电动车,安装绿色电动车牌。
外面熙熙攘攘的人们并不知道,正在安装的绿色电动车牌和一旁椅子上的一堆绿色电动车牌都是假牌照,这是小牛经销商和顾客之间的“秘密”——经销商明确告知是假牌,顾客也欣然接受。
事实上,国家有关部门早已禁止再发放新的电动车绿牌。根据电动车新国标规定,自2019年4月15日新国标实施之后,旧国标绿牌电动车停止注册登记。新电动车只允许上三种牌照——电动自行车上小蓝牌,电动轻便摩托车上大蓝牌,电动普通摩托车上大黄牌。购买电动轻便摩托车、电动普通摩托车需开具《机动车销售统一发票》,通过发票办理机动车牌照,考取D、E、F三种不同类型的机动车驾驶证。
小牛电动车郑州美林河畔店并非安装假绿牌的个案,中国质量新闻网调查人员走访郑州大量门店后发现,多数电动车品牌销售商无视国家政策规定,普遍给顾客私自安装假绿牌。
买车上假绿牌是普遍现象
在郑州中原国际博览中心电动车展示广场,中国质量新闻网调查人员看到,另一家小牛电动车经销商的办公桌上堆放着几十张假冒的绿牌。
在陇海中路的爱玛电动车店,店老板主动向“顾客模样”的调查人员表示,如果购买爱玛电动车,可以享受“免费现场上绿牌”服务。他把调查人员悄悄引导到吧台,拉开抽屉,里面整齐地排放着一大叠电动车绿牌,随即谨慎关上抽屉。当看到调查人员对其所言绿牌真实性表露怀疑之情时,他解释这种绿牌不录入交管系统。
不录入系统的绿色电动车牌是怎么回事?在郑州航海东路的小刀电动车经销店,热情的店主道出谜团:“新上的绿牌没有将电动车和购车人信息录入到郑州市交通车辆管理系统,也就是说这只是一个空牌。没有牌子的电动车上不了路,为了应付上路必须要有一个牌子才能骑行。”他透露,“你只要骑车不违规,没人管你、拦你,路上现在骑的小绿牌都是(这种情况)。”
“服务更周到的”是,假牌也可以选号。这位小刀店主提出更贴心的服务,“买完车后,你可以挑选一个喜欢的绿牌号码”。
电动车市场上为什么有这么多消费者钟情绿牌呢?据了解,首要原因是绿牌不需要考取驾驶证,按非机动车通行规定通行。其次,相比新国标车牌,旧国标绿牌违法成本低,没有上路是否戴头盔、是否能载人等诸多限制条件。种种没有条件的便利,实际打开了不安全驾驶的阀门,但消费者眼里看不到风险隐患,只图方便省事,买车时优选绿牌。
现场免费解限速
电动车新国标规定,电动自行车的车速不超过25公里/小时。
但中国质量新闻网调查人员在郑州电动车市场发现另一幕,绝大多数品牌电动车经销商都会主动向购车消费者提出,可以解除新车出厂时厂家设置的限速,罔顾法规,越过25公里/小时的红线,为顾客提供现象免费解除限速的技术服务。
在航海东路新日电动车门店,销售人员说,门店内所有新日电动自行车都带3C认证,若不解限速只能跑25公里/小时;免费解除限速后,能跑38公里/小时,但表盘始终显示25公里/小时,符合新国标对速度限制的规定要求。经调查人员详细询问,卖家坦言,可解限速是厂家出厂时就专门设置好的。
在陇海中路的台铃专卖店,店主也告诉调查人员,如果不解限速,台铃电动车时速被限制在25公里/小时,解除限速可以跑到38公里/小时。他笑称:“上有政策,下有对策。尽管跑到38公里/小时,但仪表上显示的车速依然是符合新国标的25公里/小时。”
在美林河畔摩托车电动车广场小刀经销店,店主称:“(电动车)工厂出来时给每辆车专门配备了解码器,没有解码器解不开。”当然,“我们一般先征求客户意见,如果客户不需要(解码),我们不推荐他解开”。
而在陇海中路小刀电动车店,店主表示只需要1分钟,现场使用电动车厂家专门配备的解码器,连接到电动车上旋即解锁,10分钟办完所有购车手续,包括解除限速、上牌、开具发票等。
在陇海中路的爱玛电动车店,店铺内陈列的崭新爱玛电动车已经被提前解开限速。一位身着灰色薄羽绒服、戴眼镜的中年男店主对此解释,“每小时25公里的速度太慢,跟自行车一样,没人要,怎么加速都跑不起来,赶不过去,骑车人干着急。爱玛车都能解码,解码之后,电动自行车可以跑到每小时35公里以上,电动摩托车跑到每小时50公里以上”。
他向调查人员示范怎么使用解码器,拿出一组黑色电线及连接器组成的解码器以及像U盘一样的小解码器,然后告诉调查人员这两种解码器分别用于大车电动摩托车和小车电动自行车解码。“这(两种解码器)都是厂家专门配的,插在电动车上一按就解开了。解了码之后,(速度)才能跑得快。”
在京沙新生活广场电动车大卖场的绿能电动车店,销售人员在一款解除速度限制的电动车上演示空转调速,这款绿能电动车扶手边上有超跑、休闲、越野三种不同速度选择,其中换到“超跑”档时,仪表屏幕上显示车速为66公里/小时。
当然,商家解除限速的市场需求来自消费者。王伟(化名)是郑州大第一附属医院的职工,家住郑州火车站附近,工作单位在建设东路,每天上下班主要靠电动车。在时间上班或者着急赶往某地,他习惯加速行驶。2021年11月,王伟(化名)新购了一辆电动车,当即在店里解除限速。他告诉调查人员,对他来说不能加速的电动车不能接受。“当你看到前方无人却不能加速,当你要去接孩子放学也不能加速,或者有一天家里有点儿事耽搁上班就要迟到还是不能加速,被严格限制在25码以内,心急如焚。如果这样,我宁愿不买电动车。”
新国标实施至今两年有余,为什么还有如此众多的商家仍然在参照旧国标?一位不愿具名的市场人士指出,这是因为不同地区有不同的过渡期,过渡期满后新国标才强制执行,这就让一些不法卖家钻了空子。
解码器“后门”从何而来?
郑州电动车销售市场为购车消费者解除限速的普遍现象,看起来是经销商的胆大妄为、违反新国标的行为,但单凭他们难以如此轻松的操作,尤其是当车速实际跑到38公里/小时,仪表显示屏仍旧显示只有标准的25公里/小时。
这个神奇的电动车解码器究竟采用怎样的新技术?国家轻型电动车及电池产品质量检验检测中心副主任周滢在接受中国质量新闻网采访时指出,所谓解码就是解锁功能限制,市场上的电动车有多种解码方式,有一种方式是把电动车钥匙拧到底,有“嘟嘟”声显示解码成功;还有一种比较隐蔽的方式直接在APP上操作,用蓝牙技术或者其它无线技术与电动车相连;更隐蔽的解码方式不用APP,通过电动车上的3G或者4G芯片进行通信,在后台直接为电动车解码。她强调,不同生产厂家有不同的解码方式,但不管哪种方式,最终都是通过解码来修改控制器的相关参数。
不过,无论解码限速是谁所为,这些违反新国标的新车通过这个“后门”源源不断驶入城乡道路,把更多安全风险带上了道路。(李明泽 记者徐远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