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坐在阳光下,用水果刀仔细地切萝卜片,闻到萝卜清凉辣爽的气味,就想起小时候在乡下生吃萝卜的情景。
家长如愿以偿地住到他们医院之后,我就以副家长的身份,在家里主持全面工作。这是一个实职,家里凡事都得经过我这“一把手”。小娃一起床就问,老爸,吃啥?
“冲奶粉,吃面包!”我含着满嘴牙膏泡泡说。昨天团的面包已经到了。小娃挺兴奋,说终于不用吃老妈做的葱油饼了!大娃拿了两片吐司面包,一声不响地满厨房找啥,没找到,顺手把面包往盘子里一扔说,番茄酱都没啦,吃啥面包啊?还不如吃老妈的葱油饼!
这个一直抱着青春期不松手的大娃,她离家上学一两天我可能会想她,她放假回来一两天我一定会嫌她。这个寒假放得遥遥无期,挺考验我的。家长出门前再三叮嘱,父女俩意见不统一时要学会互相妥协。于是我默默地下厨房,烟熏火燎地煎出几个鸡蛋来,早饭算是打发了。
作为主持工作的副家长,我试图利用这段时间培养娃们对家庭事务的参与兴趣。于是,午饭前我问娃们想吃啥?小娃说只要别烧蘑菇就行了。大娃表达她的坚持时总是以她随便开始,然后说你别烧干木耳就好了!我顿时明白,家长做饭前从来不跟我们商量的奥妙所在。她的蛮不讲理体现出一种高超的生活智慧。
我在菜篮子的一角翻出一根白萝卜来。萝卜有点软了,顶端嫩黄的叶子却长得很茂盛。当娃们得知我要把这根萝卜变成一道菜时,两个人的立场终于统一了。
“萝卜长苗了就不能吃,有毒,你不知道吗?”小娃威胁说,“我要告诉妈妈,你让我们吃长苗的萝卜!”
大娃纠正说,发了芽就不能吃的是土豆,“老妈之所以让一根萝卜在家里长出了叶子,是因为她知道我们不爱吃白萝卜!”
想让我扔掉这根白萝卜我办不到。我坐在阳光下,用水果刀仔细地切萝卜片,凉拌,大不了我自己吃掉。我闻到萝卜清凉辣爽的气味,就想起小时候在乡下生吃萝卜的情景。进城前,我还是个农民,这份朴素不能丢!
萝卜有点干,切片的时候,接近透明的萝卜片上能看见清晰的雪花图案。用开水一烫,萝卜片的边微微翘起,絮状的萝卜片中央显出了精致的蕾丝花纹。我每吃一片,都会先欣赏一番。大娃批评我对这根萝卜的安排太短视,我应该把它插进花盆,让它的食用价值转化为观赏价值。她这灵感大约来源于这些天朋友圈的各种种菜。我家里菜够吃,还不至于要自己去种,但是不断有身在外地的亲友要给我们快递这样那样,我都一一婉拒。
其实水果也是有的。在大多数蔬菜开始脱水萎缩的时候,只有水果还扎着台型。那些给水果打蜡的人真是天才,我得感谢他们。在这么艰难的日子里,只有水果不烂,与我们共克时艰。
小娃每天向家长云投诉我的事层出不穷。但是家长很忙,电话常常没讲上几句就挂了。大娃说咱把他干的坏事都记下来,等老妈回来算总账!时间久了,小娃也学会了藏住一些事,不再事事都告诉妈妈。等到家长有空跟我们通话时,我那些“罄竹难书”的事都被娃们浓缩成四个字:“爸爸不乖!”“爸爸怎么不乖了?”家长问。孩子们说:“反正就是不乖!”
结束通话的时候,小娃总会得意地说:“听见没有?妈妈回来要收拾你!”
“你妈什么时候回来?”
“反正快了,她叫你等着吧!”(陌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