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家永远是远方
许曙明
从1980年开始,我已经在中华大地上坚持旅行43年了。
(资料图)
我到达了很多我想去的地方,基本实现了旅行中国的目标。现在,我觉得,凭借我走过的百万公里路程,凭借我写下的两百万文字,凭借我发表的八百篇文章,凭借我出版的七部作品集,凭借我拍摄的十几万幅照片,我大体够得上一个小旅行家的称号了吧?
只有在路上,是不是才是我最好的生活方式呢?
2017年5月,在贵州省赫章县乘车去乌蒙之巅、贵州屋脊小韭菜坪山脚的路上,车上在播放一首歌,歌词我听不懂,但曲调是那么苍凉、凄美、孤独,一下子就深深地打动了我。我从来没有听过这首歌,但总觉得在哪里听过,那种调子一下子就渗透进我的骨髓里。我问开车的小伙子,这是什么歌,哪个民族的?他说是彝族的,歌名叫《大地之子》。我问:歌词是什么意思?他说了半天,还是没能说清楚,自己都不好意思了,说:“大哥,我干脆用普通话给你唱一遍吧!”我说好。于是他唱了起来:“只爱大地的儿子,漂泊是唯一的坚强。寻找勇敢的脚印,家是永远的远方……”
我觉得这首歌就是为我而写的,为我的今生今世而写的。
我以为自己够得上一个热爱大地的人。无论是广袤的平原、高耸的山峰、浩瀚的沙漠、无垠的戈壁……都能唤起我无限的联想,激发起我的热情。小的时候,我就喜欢站在家门口发呆,想象挡住了我视线的大山后面是什么,盘算着什么时候爬上那座山,看看山的那边。稍微长大些后,在一个工地干了两个月,挣了五元钱。一般的孩子会想买一件衣服或者好吃的,我却揣上这五元钱,来了一趟兰州。只有一个目的,就是想看看山外面的世界。再后来,只要有条件,我就想去自己没去过的地方。只有到了一个新的地方或去这个地方的旅途中,我的精神才能得到最大放松,身心才能得到最大愉悦。
在旅途上,我的想象力、判断力、行动力、体力、沟通能力、记忆力都能够得到充分的发挥。险象环生的处境我能应对自如,危在旦夕的关头我能泰然处之,进退两难的时刻我能果断决策。最重要的,是交友能力剧增。萍水相逢的人三言两语就能沟通,邂逅的人交往几天就能成为终身朋友。可一回到从小生活的环境,和人打交道的能力便会下降。用不了几天,就会陷于庸常的状态。真不明白这是怎么回事。
对于远方,我总有一种“家”的感觉。无论走到人迹罕至的边陲,还是人流熙熙攘攘的都市,我都没有陌生的情绪。走到漠河镇、乌苏镇、斯姆哈纳村,走到西沙群岛,即使离家千里万里,我都没有遥远的感觉,从不感到孤独。在旅途中,我反而吃得香甜,睡得踏实,精力旺盛,情绪高昂。
我喜欢旅行与写作,因为其公平、公正。旅行与写作,都是个体活动。多长的路,都得你自己一步一步去走;多高的山,都得你自己一步一步去爬;多宽的河,都得你自己一步一步去蹚。不会有人来代替你,也无法代替。走过去走不过去,都是你自己的事情。走过去了,得益于你自己的信念、意志、激情与坚持;没走过去,也怨不得别人。
在长年的旅行中,我比较详细地记录了自己旅行的过程。哪年哪月走到什么地方了,坐的什么车,住的什么店,看见了什么景观,遇见了什么人,有什么所思所想、所感所悟,我都尽可能予以记载,我将其称之为“旅行记录”。
不少同学、师友、前辈等看了我旅行记录的部分章节后,鼓励我将其整理出版。说我走了那么远的路,吃了那么多苦,见识了那么多事情,参观了那么多景色,应该让更多的人分享我的所经所历、所见所闻。我也觉得不应该将自己一页一页写下来的记录湮没在箱底。于是,我开始着手整理,用了整整五年时间才完善了这本旅行记录。
(《走出大山:许曙明旅行记录》,许曙明著,兰州大学出版社出版)
(甘肃日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