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苡旧藏书籍的故事
| 2023-01-28 15:59:06

第一次见杨苡老师,是在2019年,那年她100岁,思路清晰,口齿伶俐,对于不了解的事情依然充满好奇,常说的就是,“这个好玩。”听她讲起与巴金的故事,她十六七岁时,看到巴金的《家》,觉得这就是她家庭的写照啊,她想要自由,然后给巴金写信,说自己也想离家出走。结果巴金给她的回信是大意是:“你还小,好好读书,别乱想。”杨苡老师嘿嘿一笑说:“我当时琢磨,那我就好好读书,早晚能出去。”正因为听过这段往事,当我在旧书市场上看到图一的书时,毫不犹豫地买下了。这本书扉页钤一枚“杨苡”的印章,上面写道:“静如购于十一月九日于津门。一九三六年”。购书的这一年,正是杨苡老师十七岁的时候,那时候,她的名字还是杨静如。


(资料图)

(图一)

杨宪益、杨敏如、杨静如,杨家三个孩子都在各自的领域绽放光彩,长兄杨宪益与嫂子戴乃迭的传奇爱情与留下的翻译作品《红楼梦》《长生殿》《儒林外史》等是中国古代文学翻译史上不可或缺的经典。姐姐杨敏如毕业于燕京大学,师从顾随、郭绍虞,是北京师范大学的教授,一生从事中国古典文学研究。杨苡老师对哥哥和姐姐的才华不止一次地表示出由衷的叹服。她常说的就是:“我和他们不一样,他们都好厉害,我更喜欢玩儿。”

杨苡老师谈到哥哥时说:“我常常给孩子们说,我哥哥就是自己生活也不注意,才去世得那么早。”当时我特别诧异,本能地问道:“94岁这已经算是高寿了吧?”结果杨苡老师信心满满地给我说:“我们家有长寿基因,活到100多没问题。”后来我查了查,杨敏如老师过世时102岁。谈起哥哥的大大咧咧,杨苡老师更是说不完的话:“他的藏书,谁喜欢他就送给人家。我每次去他家,他都让我挑。”

在听到这些往事后不久,在旧书市场看到了杨苡老师旧藏的一批书,因为对旧事的好奇,我买下了一部分,其中有一本正是杨宪益、戴乃迭夫妇送给妹妹、妹夫的。这段往事被杨苡老师的丈夫赵瑞蕻记载了书中(图二),“一九七三年夏,值杨苡赴京探亲,承Gladys Yang(戴乃迭,my sister-in-law)转赠此书,作为纪念。阿虹”。

(图二)

这批书中还有一本是当时在德国访问交流的赵瑞蕻寄给妻子杨苡的,上面钤了杨苡的印章,写道:“寄给苡,我们互相鼓励、督策,更多更好地为国际文化交流事业而努力!阿虹一九五六年一月”(图三)。作为翻译家,杨苡老师翻译并命名了《呼啸山庄》,而丈夫赵瑞蕻是南京大学教授,翻译过《红与黑》与《梅里美短篇小说选》。杨苡、赵瑞蕻夫妻均毕业于西南联大,相识于诗社,如此朴素的寄语,却充满夫妻二人对翻译事业的热爱。

(图三)

2023年1月27日,听闻杨苡老师过世了。我想起她最喜欢的一段话,“凡事包容,凡事相信,凡事盼望,凡事忍耐。爱是永不止息。”这段话来自《圣经》。2019年底《呼啸山庄》重印,杨苡老师签赠书时,常常将这段话抄写在书的扉页(图四)。

(图四,苗怀明老师供图)

杨苡老师曾用这段话安慰遭遇学术瓶颈的我,让我有坚持下去的勇气。现在写下来,也希望能够鼓励更多的人。(金昱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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