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江
多少代人都受过东汉张芝为写好字,把家门外的一池水都染黑了的励志故事。这故事除了说天道酬勤外,更主要是说书法要想越写越好不是件容易的事。
张芝,字伯英,生年不详,去世于公元192年。他的籍贯因《后汉书》为其父张奂立传,说是“敦煌酒泉人也”。一字之误,讹传了1000多年。直到清代训诂学巨擘钱大昕考证,确认张芝系东汉敦煌郡渊泉人。渊泉为汉代敦煌郡所辖六个县之一,即今酒泉市瓜州县四道沟老城一带。如今的张芝纪念馆就建在瓜州,还有张芝路、张芝公园。甘肃的“张芝奖”书法大展已举办了六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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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芝的爷爷张享曾任汉阳(今天水)太守,父亲张奂年少有大志,常说大丈夫处世应立功边疆,后来屡立功勋、声名显赫,官至中郎将、度辽将军、大司农等。他的母亲是富家闺秀,贤良淑慧。这样的家庭出身,按惯例发展仕途,前程不可限量。当朝太尉认为他将来不是文宗,就是将表。可是朝廷屡次征召他出来做官,都被严词拒绝,所以在当世得了个“张有道”的外号。
书法家中拒不做官的,最著名的还有明末清初的傅山。康熙年间,朝廷派人用床抬他入朝,距京师二十里了,他还是誓死不入。关于书法,他说过这样的狠话:“楷书不知篆隶之变,任写到妙境,终是俗格。”
张芝潜心书法,按《南淮子》上的话说是“逐鹿者不顾兔”。他还有个弟弟叫张昶,也是书法迷。父亲张奂为方便兄弟俩练字,让人锻造石桌、石凳、墨池于家门前的河边,从此兄弟俩以帛为纸,临池学书,日复日年复年地把池水染成了“张芝墨池”。上世纪80年代,文物普查时曾在现瓜州某处挖出了黑色泥土,传说是张芝墨池,毕竟年代久远,终无定论。
书法从甲骨文到篆成熟于秦,始出隶体,西汉虽是隶书的天下,但已有草书,可谓篆、隶、草、行、真各体皆备。但隶书行笔迟缓且有波磔,章草字字独立带有隶意,不能满足人们实用快捷的需要。于是,张芝出来解决这个问题。他从民间和前辈那里汲取了草书的精粹,创造了跨时代的大草,即有别于章草的“一笔书”,当时亦称“今草”,名噪天下,步其后尘者如云。
在书法上张芝也算个改革家,但他究竟如何成为“草圣”,专业的说法是唐代张怀瓘的这些话:“字之体势,一笔而成,偶有不连,而血脉不断,及其连者,气脉通于隔行”“如流水速,拔茅连茹,上下牵连,或借上字而为下字之上,奇形虽合,数意皆包,若悬猿饮涧之象,钩锁连环之状,神化自若,变态不露”“若清涧长源,流而无限,萦回崖谷,任于造化”“精熟神妙,冠绝古今”“张劲骨丰肌,德冠诸贤之首”“伯英即草草书之祖也”。
书法家的字究竟如何,按鲁迅的话说,“文章得失寸心知。”但要让人看,让人评,须经得住行家的考验。各人写各人的也得服从普遍的道理和规律,更要讲究学识、修养、境界之别。被誉为“书圣”的王羲之自认为草书不如张芝。狂草大师怀素自谓草书得于“二张”(张芝、张旭)。草书大家孙过庭在其《书谱》中称他一生是将张芝的草书作为蓝本的:“张芝草圣,此乃专精一体,以致绝伦。”
张芝的真迹已无存,他的墨迹在《淳化阁帖》里收有五帖三十八行,最著名的是《冠军帖》,为历代书家珍视并临习。他还是书法理论的开先河者,曾著《笔心论》5篇,可惜早已失传。据说他还是个制笔专家。
淡泊名利、苦苦求索的张芝,成为中国书法艺术的第一座高峰。
(酒泉日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