环球视讯!人物 | 蔡皋:生活真是一万个值得
新民晚报| 2023-01-07 16:54:31

明澈如镜。温润如玉。走出蔡皋家的院子,这八个字便自己浮了出来。“我的作品是什么?它像是一泓清水,不大不小,刚好照见我的天光和云影、我的生活。”蔡皋如此解释自己的创作。

画家蔡皋

第34届陈伯吹国际儿童文学奖揭晓,76岁的画家蔡皋荣获“特别贡献奖”。这并不是蔡皋第一次获得国际奖,早在1993年,她的《荒原狐精》即获第14届布拉迪斯拉发国际儿童图书展(BIB)“金苹果”奖,她是获得此绘本国际奖项的中国第一人。


【资料图】

清澈、纯净、温暖、质雅,我如此看待蔡皋的人和画。

所谓文如其人、画如其人,凡能成大家的,大都如此。

读蔡皋的画,和蔡皋说话,能够达成奇妙的统一。她的画是沉默的表达,表达一切:温煦和奔放、稚拙和洞彻、写实和梦幻、轻快和凝重、绵密和疏朗……而她的话,在温婉的笑容里潜藏淡泊与丰富、智慧与超然……

她说:我总想,自己所做的值不值得。

她说:要过有创造的生活。

她说:不把人生想清楚,一生都不快乐。

她说:朴素自然让我快乐。

她说:用出世的心情做入世之事。

她说:只有自身明澈,才能照见世界的明澈、世界的美好。

和蔡皋随意地聊天,会有智慧的星星闪烁。她是始终思考着的。思考着源头来路,也思考着去路方向。

本周日出刊的《星期天夜光杯》封面人物

1.底色:外婆和古巷

在人们眼里,蔡皋是一位成功的儿童画画家。她从上世纪八十年代进入儿童画界,佳作迭出,从插图《七姊妹》,到《海的女儿》《李尔王》《干将莫邪》《六月六》,及至获得多个国内外奖项、引起轰动的《荒原狐精》《桃花源的故事》。退休后,蔡皋仍旧新作不断:《孟姜女》《花木兰》《火城——一九三八》……我们看到她艺术追求的轨迹犹如登山,平缓起步,稳步上升,似乎到了峰顶,而她自己看到高峰仍旧在那里、在不远处。这属于蔡皋的风格,不激烈、不张扬。但,温和便是持久,平静则能隽永。

蔡皋作品《桃花源》

可以说,蔡皋是中国大陆最早接触真正意义上的图画书、并深得其神髓的画家之一。读她的图画书,在读到“形与色的游戏”之外,还能感受到来自画面之外的种种意趣,读者与画家就此形成的“精神上的叠合”或许比画面更加迷人。

——这是因为,画家本身便是一帧耐读的画。这幅画的底色是香气馥郁的童年。

在清冷、古拙的小巷里长大的童年,注定了是平静和缓的。日子的缝隙被青石井、麻石板和干篾匠、木匠活的小铺填满了,散发着井水的清冽甘香、实实在在的刨花香。多少年过去,蔡皋回想起来,童年依旧清清楚楚地在那里,是她一生的暖色调。

除了爸爸、翁妈(妈妈)、妹子们,蔡皋最爱的是外婆。儿时的记忆里,外婆是一帧活的风景。外婆讲的故事“有腔有调,有栀子花、茉莉花的异香”,外婆的一手家务活也是有情有致,做甜酒、做坛子菜……到了不同的节气,更有花样繁多的物事要做,春节祭祖、办年饭;夏至吃“立夏它”(长沙人爱吃的糯米做的小吃);秋至做秋至胡椒;端午包粽子、做雄黄酒、看龙船。如此,这一年就过得有声有色,四季分明。

她跟着外婆去看戏。那戏台,是个小世界。不单唱得好听,还有那么多穿漂亮戏服的人儿可以看。蔡皋看了戏,记了戏文,还要画台上的那些角色,令外婆很是欣喜。

从画戏台上的人儿开始,她慢慢画开去。蔡皋总结道:“开始画画有种大胆的作风要归功于我全家的宽容,我爸一年四季在外头,自然对我们是最大宽容,外婆和我翁妈,加上放假归宁的姨妈,都是戏迷。她们不仅让我看戏,还送我颜色,加起来就是大宽松。”

在没有颜色之前,她在一张张门背后的粉墙上画壁画,墨墨黑,邻居也不骂。还有人家,将她的涂鸦保留了很多年,装修房子时也不舍得涂掉。芳邻齐嫂子,爱抱着她的婴儿在蔡皋身后看,意犹未尽时居然请她去自家门背后画!

这个小画家,初出茅庐便得到不一般的鼓励和礼遇。而童年的暖色,给了蔡皋一辈子的温床。她欢喜生长的地方,欢喜那些给她宽松的人,更欢喜融入她生命底子里、“朴素深厚的、充满生命力和创造力的民间”。

2. 内里:童心和书香

蔡皋当过六年的乡村教师。这六年,她教美术,也教过语文和英语。那一段乡野生活,不仅让她和孩子有了长时间亲密接触,也让她对山村的草木山水之美始终葆有新鲜的热情。或许是距离产生美,哪怕春插秋收、砍柴担水,在她眼里也化作了一种美。体验着生活的艰苦,同时体味着人生深层的喜乐。在天人合一的环境里,蔡皋的思想渐趋明朗,生活的天空也日日明朗起来。

而这之后,仍是十多年的教师生涯,只是换了环境而已。

她顶懂得孩子,也从内心里欣赏孩子。她视孩子为“小先生”。与孩童的接触给了她什么呢?是真,是纯粹天然,是与自然万物天生的感应,是平白朴素背后的大智慧。

学生们爱她的体恤温和与优雅,外孙周洲子爱她的美丽善良与宽容。她给自己织了一张滤网,滤去世俗杂质、种种不干不净的东西,独留下干净澄澈的给自己。这需要时间,也需要心性的修炼。于是她躲进画里,和孩子对话,也和自己的灵魂对话。

她将日常生活也化作了艺术。把灰扑扑的楼顶变成茂盛生动的花园,日日晨起,灌溉、除虫、施肥,和花草对话;别人在撕扯争抢时间,她却从容地享用大把时间,乐于去承担为人妻、为人母、为人女、为人媳、为人奶奶和外婆、为人亲戚和朋友的责任。她在厨房里一边精心煲汤或凉拌,一边用女中音唱地道的花鼓戏和民间小调;独处的时候,她博览群书,尤爱古诗词;闲时,便用简洁的线条记录图文并茂的生活日记,捕捉住稍纵即逝的感动与惊喜。

能用编织的心情去对待日子,自然也能用编织的心情去对待她手中的画笔。蔡皋的日子和心境,如同水墨在宣纸上洇开,不知不觉渗透到读者的心思里。于是,我们不单可以从她的画里读到民间与乡土,诗词与雅兴,也能读到童真的憨拙、出世的淡雅、激情的恣肆、天籁的感动。

3. 情结:绘本之爱

尽管给儿童看的画书早已有之,但多半是连环画,或是“看图说话”之类的作品。彻底厘清图画书的含义、认识图画书的真谛,却是近十来年的事。在国内的儿童画家里,和图画书真正亲密接触的,蔡皋是较早的一个。

1997年,时任湖南少年儿童出版社美术编辑的蔡皋责编了日本图画书之父松居直的《我的图画书论》,这是中国内地引进的第一本关于图画书的专业论著。“图画书”的概念,头一回以熟悉却又陌生的方式给业内外拂进一缕清风——

原来,图画书不同于我们平时所称的“图画读物”“图画故事”“连环画”“小人书”,同一般带插图的书也不相同。在图画书中,图画是主体,具有讲述故事的功能,它本身就承担着叙事抒情、表情达意的任务。而一般故事书中的插图只是使故事更形象直观的辅助手段。松居直也曾用下列公式来说明带插图的书与图画书的区别:文+画=带插图的书、文×画=图画书。

在已经有了著名的图画书《晒龙袍的六月六》《荒原狐精》之后,又有了引起广泛轰动的《花仙人》《甜甜的眼泪》《桃花源的故事》……蔡皋的名字成为原创图画书的标志之一,她仿佛从此找到了艺术追求的归宿和起点。

蔡皋如此阐释图画书中温暖和光明的基调:“我喜欢的艺术是能够温暖人心的艺术。图画书,它就是温暖的工作,它可以探讨问题,可以做深刻,也可以做调皮,也可以做快乐,什么都可以做。天地大得很,你可以怎么来都行。但是你不能不给小孩子一种光明的东西,一种期望。小孩都有那种归属感、安全感的需要,有家的需要,有温暖的东西的需要,有爱的需要。”

想起她对生活的感悟:“生活很美。生活的美是什么样的呢?是一种很宁静的美,宁静的美的时候你可以静观,静观的时候你会发现生命万物都是自得,都处于一种安宁的状态。生活好像是雨天撑出一把伞,生活真是一万个值得。”

如此看,蔡皋的心性和图画书实在是非常吻合的。因此才会有她笔端自然流出的浑然天成、如鱼得水。她的画、她的人,又怎是一个“好”字了得呢?(殷健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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