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方舱医院,活跃着这样一批由病患组成的志愿者,他们主动成为医务工作者的得力助手,也成为患者们的知心人。尽管他们自称力量微小,却仍孜孜不辍地用行动系紧与身边人的每一次善意联结、细化医院运作中的每一道工作流程,而改变,就在这一点一滴中发生。
吴锐(化名)是普陀团区委的一名团干部。3月27日,他被通知核酸报告异常后,来到上海世博展览馆H1馆方舱医院,成为了那里的首批收治患者。彼时,病区内只有300多位医务工作者,而3500多个床位却在短短一两天内迅速被“填满”。
“大家都是感染者,又来到一个陌生的环境,心理上都比较焦虑。加上医务工作者人员有限,现场秩序就有点控制不住。”病症较轻的吴锐和几个年轻人决定报名参与志愿服务,并在方舱医院临时党支部的带领下,逐渐组建起一支志愿者队伍。
任务多且杂,是吴锐在这段时间里最直观的感受。他坦言,虽然每天的工作总长不过三四个小时,一天下来却几乎没有停过,“除了分发三餐和物资外,我们也会协助医务工作者核对名单、维持现场秩序,或是传达指示要求、协调患者需求。”
完成任何一项任务都不容易。“谁也不知道突发情况会在何时出现,而且当它发生时,你需要立刻作出判断和决定,没时间再去问别人该怎么做。”吴锐以分发三餐的经历举例:比如有食量大的男士提出要两盒饭该怎么处理?又比如两批盒饭运送过程中出现了时间差,要如何在决定优先发给谁的同时,安抚剩余一部分人的情绪?
在同样来自普陀团区委“95后”女孩郝歆悦(化名)看来,相同的经历与充分的沟通是化解这些矛盾的最终解,也是独属于患者志愿者的优势。“一方面我也是患者,更能理解大家的心情,也清楚生活上存在哪些需求和困扰。另一方面,我们比起医护人员也有更多的时间和精力和大家沟通。”4月9日,在普陀区桃浦镇的连亮方舱医院,身体状况有所恢复的她也加入了志愿者行列,“尤其前两天天气比较热,医护人员没说两句话护目镜里就起雾了,看着特别辛苦。但我们没有这种烦恼,所以我就想着出份力,为他们减轻一些负担。”
在一次协助2岁女孩“出舱”的过程中,郝歆悦再次感受到了志愿者的价值所在。“这个小女孩和爸爸、哥哥一起来的方舱,只有哥哥还没有转阴。考虑再三后,他们的爸爸决定让女孩先转移出去,自己留下来照顾哥哥。”为了让女孩的父亲放心,院内的领导在线上全程跟踪,而郝歆悦和其他志愿者则联系了女孩回家途中所有的同行人和司机,嘱托他们在女孩快到站时给所在居委打个电话,“我们其实也没做什么,却让这位父亲能够安下心来。”
尽管志愿工作琐碎而繁多,但她知道,正是这“多一声关照”“多一句解释”,如同庞大机械设备中的小小齿轮,让方舱医院的运作更加安全有序,也让人与人之间的善意彼此影响。
郝歆悦自然不是第一个“拨动齿轮的人”,在方舱医院,她初次感受到别人的善意,是邻床女生给她的“几瓣橙子”。她回忆,刚来到这里时自己还在发烧,一直咳嗽个不停,邻床的姐姐也许是想让她润润嗓子,便把刚剥好的橙子分了她一点,“要知道水果在这里是多么稀缺的东西,我当时瞬间感觉整个人都好了。”
成为志愿者后,郝歆悦在完成志愿服务的本职工作之余,也不忘将“邻里情”继续传递。“我们房间里还有个十六七岁的女生,不怎么说话,总是蒙在被子里,也从不洗澡。我问她为什么,她才告诉我是因为没带换洗的衣物。”听到这个回答,郝歆悦立刻拿出了自己的衣服,又把牙膏等清洁用品借给她。
郝歆悦本以为这个故事已经告一段落,却未料一天夜里她临时收到方舱通知,为了志愿服务工作更顺利地开展,需要“搬家”去另一个房间住。让她没想到的是,那个女生突然从被子里蹦起来,前前后后地和她一起搬东西,“小女孩属于很腼腆的类型,平时都不讲话的,给她东西就冲你笑笑,所以她突然有这样热情的举动,确实让我有些吃惊。”
在方舱医院的十多天里,郝歆悦和吴锐感受到,在自己身上,“患者”“志愿者”“给予者”“接受者”等身份的界限正变得日渐模糊,而人和人之间最本真的联结却在此中愈发清晰。
“这里有来自社会各个阶层、各个职业、各个年龄段的人,有做保洁的阿姨,有正在读书的女孩,有做律师的大姐姐,有基层的居委干部,还有一些退休的老阿姨,原本完全不相干的人却可以天南地北地打成一片。”郝歆悦体验到了从未有过的经历,也开始重新审视自己的生活,“做了志愿者之后,我意识到一个城市温暖与否,是通过每一个人、每一个行动体现的,首先在于自己的行动。这让我更加专注于那些我能够改变的事情上,关注身边的人,过好自己的每一天。”
正如吴锐所说,帮助他人亦是在帮助自己。尽管其中的对应关系并非想象中的那样简单直白,但改变确实在行动中悄然发生。这两位来自团区委的团干部都表示,在离开方舱医院后,他们仍将继续以青年人的热情与干劲帮助更多需要帮助的人,为这座城市不断“加热”。
黄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