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天已经来到北美,迎春花都开了,想拍张照给老苏看看,转而意识想她已经走了。四个月来,常习惯地冒出想跟她联络的念头,因为总觉得她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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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年12月30日,我们最后一次互通微信。老苏说,“热度退了。大概可以死里逃生了。” 但接下来就没她的消息了。1月2日我忐忑地打电话问牧遐,她告诉我老苏已经转入病房,而且一直昏迷不醒。7日牧遐告诉我:“妈妈走了”。
老苏多次跟我说,她早作好了离开人世的准备。但听到她过世的消息心中仍涌起一阵悲痛,她不该现在就走的,除了行走不便,她敏捷的思维、超强的记忆力、对世事的兴趣,对生活的向往,对亲人朋友,尤其是影迷的爱,所有这些在她昏迷前都未曾有丝毫改变。
老苏的突然离去结束了我们20多年一直没有中断过的电话联系。我通常在美东时间晚上10点打过去,天南海北地侃一个钟头,一直到护理人员来喊“苏老师吃饭了”,她就会说,“好了,别忘了再打来。”
我们聊得最多的是配音。她是译制片的维基百科,而我从小就崇拜上译第一代老艺术家。有一次,我看到一部叫《阴暗的早晨》的苏联电影,我猜里面有高博和姚念贻,就去问她。她告诉我,那时姚念贻已经不在了。但高博倒是让我猜对了。
我们聊体育,聊冬奥会时,她对日本男一号羽生结弦成绩不佳十分感慨。她说,“我总是同情失败者。他一生艰苦奋斗,竟这样离场。”
我们聊种花,去年我发给她看自己种的西红柿和醉蝶花,她也欣赏自己种,说:“花钱买来的是领养别人的孩子,自己种的才是亲生的。”她还说,“我也好想有一小块地,亲手种点什么。”
有时我也跟她抬杠,有一次我们聊到她的孙女祖辛,我说,她看上去就是很开朗的女孩。她说她“岂止是开朗,她是另类”。我明知她是夸孙女,但批评她用词不当,于是我们就展开了一场辩论。
我们还比赛玩电子游戏,无论是牛冲围栏、叠冰淇淋还是放老虎进筐,我还真玩不过她。牛冲围栏她可以冲过150头,她发微信说只要“沉住气慢慢来,就可以返老还童了。”因为这个游戏说,冲过150头就是20岁。
我们还有些故事没来得及说完。她等着我给她讲最近我看的一部描写茜茜皇后的电视连续剧,她说要给我讲克罗地亚女总统看世界杯的故事。
老苏离去了,去到一个她也一直惦记着的世界,那里有她的老伴儿和大儿子,还有她的配音同伴们。
我仿佛看到了老苏和老侯、牧心的重逢,也看到了她和配音同伴们的欢聚。老厂长看见她,笑眯眯地说,“苏秀,你可真行,把大家都熬走了,结果你最后一个来报到。”老邱在一旁说,“得亏她晚来几年,帮我们大家再续了与观众的前缘。”老尚则催着老苏,“好了好了,全齐了,我们‘交响乐队’的指挥也到了,赶紧工作吧。”
老苏的一生可谓活出精彩,她做完了想做的一切后潇洒离去;我觉得我能在做译制工作时有她这样的导师引路,以及在之后的人生中能有她这样的忘年交,绝对是我一生的福气。
苏秀老师既聪明有才华,又平易近人,既豁达淡定又善解人意,她是我认识的长辈中少有的能同时兼具这些优点于一身的人。
她留给我们很多遗产,对我而言最重要的是她积极乐观、勤奋认真的生活态度。
感谢牧遐、栋甫、飞雪和所有组织这个追思会的朋友们,让我有机会说说我的感想。我想老苏、老侯、牧心,还有上译厂的老艺术家们都在上面看着我们呢。(施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