财联社(上海,编辑 史正丞)讯,年逾七旬的联合国秘书长古特雷斯最近烦心事比较多:刚刚在上个月俄乌战争打响后,他经历了“上任后最悲伤的一天”,现在又要在能源转型问题上发出悲鸣。
在本周一《经济学人》可持续发展周论坛上,古特雷斯直言,眼下许多主要经济体正在把取代俄罗斯化石燃料作为优先级最高的战略,但一系列短期措施却将造成他们对化石能源的长期依赖。
古特雷斯的警告声也清晰展现了全球能源转型前景在战火中演变的步伐:从“可再生能源势将崛起”到“化石燃料难以割舍”,人类对于未来十年能源版图的认知,正在乌克兰隆隆炮声中变得愈发现实和清晰。
能替代化石能源的 依然还是化石能源
在过去很长一段时间里,资本市场一直把光伏、风电等概念与减少化石燃料的使用进行挂钩,但过去几年的经验教训已经明确展现了这种认知的局限性:凭借可再生能源的发展速度,在未来很长一段时间内都达不到能减少使用化石能源的程度。
以欧盟国家的能源结构为例,虽然过去几年可再生能源的占比已经达到15%,但由于该地区大力减少本土开采规模,占到能源供给近7成的化石能源产品接约九成依赖进口。
所以欧洲国家在大力部署光伏面板和风力发电机的同时,在风平浪静或太阳不露脸的日子自然也更需要牢牢抱住俄罗斯的大腿。
这也成为眼下欧盟领导人在地缘问题上的痛点,而他们的解决方法也很简单:花更多的钱从其他国家购买化石燃料。
在欧盟委员会有关减少俄罗斯能源依赖的提案中,面对2021年总共从俄罗斯进口1550亿立方米天然气的现实,欧洲方面摸了摸钱包,忍痛喊出要在今年年底将这个数字减少1015亿,其中至少有635亿需要从俄罗斯以外的渠道进行购买,动作最快的德国人已经宣布加快LNG接收站建设。
然后美国人爽朗的笑声穿透了整个大西洋。
摩根大通据此给欧洲人算了一笔账,按照天然气价格在100欧元/兆瓦时以及150欧元和200欧元的假设下,欧洲2022年购买天然气的开销大致将比2021年四季度水平要高出2000亿、3000亿和4000亿欧元。
摩根士丹利也表示,虽然美国在去年底已经成为全球最大的液化天然气出口国,但目前该国出口商的设施已经处于100%负荷的状态,大致需要3-5年的扩建时间可以把俄罗斯管道天然气的这块蛋糕全部吃下来,所以在扩产的这段时间里欧洲需要与亚洲买家竞价抢购天然气。
这份利好自然也体现在资本市场中,美国液化天然气出口巨头切尼尔能源(LNG)股价年初至今已经连续三个月创下历史新高。
非常有趣的是,就在欧盟盘算着逐渐减少从俄罗斯进口天然气的同时,周三普京公开喊话要求这些“不友好国家”用卢布来买天然气,此举也将皮球一脚踢回了跟着美国发动金融制裁的欧盟。
至于欧盟只能内部想想的俄罗斯石油禁运,面临的问题也更加复杂。根据惠誉的推算,即便不考虑全球经济复苏带来的原油需求增加。目前全球有余力增产的主要产油国只剩下沙特、阿联酋、伊朗和美国,且大致空闲产能约为100-200万桶/天,与俄罗斯原油出口量相差也极为明显。
更重要的是,带头大哥美国在石油问题上也存在自己的小算盘。虽然拜登政府可以援引国防生产法案要求石油公司增产,但使用行政命令增加化石燃料生产势必会遭到民主党内部的强烈反对。
在今年的国情咨文中,拜登的能源政策重点依然是推进清洁能源建设,这一点很难发生根本性的转变。
值得注意的是,欧美民间舆论的摇摆也是化石燃料能源市场的风向标。就在三月初壳牌石油因为采购俄罗斯低价乌拉尔原油被舆论炮轰并公开致歉的同时,美国知名脱口秀演员斯蒂芬·科拜尔也因为在节目中将美国汽油价格创历史新高称作“为良心付费”引发广泛争议,批评者也将这番言论称作“何不食肉糜”。
有趣的是,年薪1500万美元的科拜尔也在节目中吐槽称油价涨到15美元也没关系,因为他开的是特斯拉。
除了油气以外,煤炭也是这一轮有关能源转型和能源安全大反思的受益品种。在摩根士丹利三月初的能源展望中,中国神华、华能电力也与隆基股份并列为亚洲地区的推荐标的。考虑到对于煤炭的重要性,A股投资者早已有清晰认知,这里也就不再赘述。
新能源挑起能源安全重担仍有待时日
要阐述可再生能源对能源市场的影响,挪威的电动车变革可能是一个比较好的案例。
在严格排放政策和补贴的鼓励下,挪威市场去年卖出的新车中已经有接近6成为电动车,同时电车保有量也占到整体的接近10%,但事实上该国过去十年的原油产品消费却一直没有什么波动。
摩根士丹利在谈论这一现象时也列出了诸多推测:一方面全球汽车用油占到燃油消耗的20-25%,这也是理论上电动车能对燃油市场造成的最大影响。另一方面内燃机汽车以及货车的数量也在持续增长,对燃油的需求也在上升。
这也是全球范围内的普遍情况,美国能源署曾预测2021-2030年期间,美国原油产品需求将提升7.5%。
诚然可再生能源以及新能源技术不能显著降低外界对于化石燃料的需求和依赖,但依然会是丰富能源多样化的必经之路。
根据欧盟此前的“fit for 55”计划,需要在2030年达成较1990年水平减排55%的目标。目前再叠加“取代俄罗斯能源依赖”的战略,欧盟势将加大可再生能源领域的投资。
大摩公用事业团队预期2020-2050年期间欧盟可再生能源发电量将同比翻一倍,但装机量扩张的曲线峰值至少要到2028-2030年才会出现,而且风电和光伏依然是发电增量的绝对大头。
除了风电和光伏外,核电与氢能同样也被市场寄予厚望,但受到法律限制和成本等因素制约,这两条赛道至少很难成为欧美地区解决眼下能源安全问题的首选。
核电最首要的问题在于造价难以预计。与一般工程不同,同样技术、同等规模的核电站成本却一直处于翻倍上升状态。近些年来芬兰、法国预期投资30亿欧元兴建的核电站,目前的工厂预算已经接近100亿欧元,而美国的Vogtle核电站三号和四号机组预期资本投入为140亿美元,到眼下预算已经达到320亿美元。
更难以预计的是核电站所需的建设周期。法国的弗拉芒维尔核电厂三号机组从2007年开始建设,理想状况下能够在今年年末发电,建设周期较最初预期翻了三倍;美国的Vogtle核电站两个机组也是美国目前唯一在建的核电站,从2008年就开始申请建设许可,最快将在今明两年投产;同年获批的英国欣克利角C核电站至少要到2026年才能发电。
更具有政策参考价值的是,捷克今年正在选址建设的核电站可能要到2038年前后才能发电。对于强调2030年就完成与俄罗斯能源脱钩的欧盟领导人来说,这一选项优先级显然不高。
氢能源的问题则更多在于经济性的考量。在欧盟委员会最新的提案中,明确提出2030年本土生产和进口氢能源2000万吨,并且在风电和光伏板块中也配套了生产绿氢的电力。
对于绿氢的前景更多是“钱景”的问题。今年初上蹿至200欧元/兆瓦时的欧洲天然气价格一度使得绿氢也变成“经济能源”,但随着天然气价格回落,氢能价格的走向仍要依赖制造设备和用电的成本下降。换句话说,在2023年乃至更远的预期中,绿氢的价格仍将显著高于天然气,这也是大规模商用的最大障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