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读 | 读你千遍不厌倦

新民晚报| 2023-08-27 06:49:34

(资料图片)

家人、朋友的重复叮咛与问候，看似啰唆，但背后是关照、惦记、友善、祝福。

老伴在外寡言少语、不善表达，在家却常唠叨不止、啰唆不断，语言重复程度之高，也是少有的。这不，刚离家不久，手机微信中就跳出：“慢慢走，注意安全！”的叮咛，这七个字一如统发稿，一字不改，只要我外出，必定如影相随。我已是六十开外的老汉，还享受着黄口稚儿似的关照，感觉烦不胜烦，又啼笑皆非。

微信朋友圈里也有这样一位老友，早我七年退休，自三年前主动加我微信之日起，每天上午八时，雷打不动地发来一条微信问候，永远是：“早上好！”加一个光芒四射的太阳图案。我有二十多位微友每日也彼此问候，虽然表达的内涵相同，但文字、图案绝不会天天雷同，只有这位老兄始终坚守一成不变的问候格式。我猜，老友或嫌麻烦，或颇固执，或图省事，才选择“重复”的格式，但对方的善意不能辜负，来而不往非礼也，我也总是及时回礼问候他。

有一天，重复的早上问候毫无征兆地戛然而止，向老友发微信，他也不回。起初以为，他可能出外旅游，或忙于杂事，无暇回复。可连续三个月杳无音讯，我隐约感觉不妙。此时，与这位老友常有联系的一位同事问我：“有老王的消息吗？”我说：“以前天天有的，突然中断了！”“你收到他最后一条微信是哪一天？”“九月十八日。”“我也是。”同事辗转询问，得到确切消息，这位老友一个月前已不幸离世。退休几年里，他经受了四次大手术，临终前叮嘱家人，不要打扰老朋友们，让他静静地走。

在与癌扩散顽强抗争的日子里，仍不忘天天向老朋友微信问候，这是怎样一种对世界的热情？我的眼眶为之湿润。重新翻看三年来一千多条每日必至的“早上好！”每一条重复的问候，都像一颗闪光的珍珠，串联起感人的回忆和珍贵的情谊。

走笔至此，忽然想起鲐背之年的祖母，在浙东老家养老的最后几年。每次，我从上海去看她，印象最深的是满头银发、一脸皱纹的老人坐在家门口的藤椅上晒太阳，虽然衰老得有点神志不清，可一看见我，总会问一句同样的话：“侬饭吃过吗？”口齿一点也不含糊。到了暮年，祖母仍在一直牵挂她一手拉扯大的孙儿。

其实，生活，每天有多少事不在重复？

“镇日叮咛千百遍，只将一句频频说。”家人、朋友的重复叮咛与问候，看似啰唆，单调乏味，但背后的关照、惦记、友善、祝福，全是人生难以割舍的滋补品。

“重复”，读你千遍不厌倦。（童伟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