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项安静而又激烈的重要赛事，正在世界上最年轻的首都之一、哈萨克斯坦的阿斯塔纳，低调进行中。

2023国际棋联世界冠军赛，已赛程过半。两位特级大师——俄罗斯的涅波姆尼亚奇和中国的丁立人，战成4:3。昨晚刚刚结束的第七局对弈中，执黑的丁立人，选择儿时最爱的开局——法兰西防御，向自己的榜样——擅长这一开局的西班牙棋手瓦列霍致敬，局面一度取得明显优势，却在最后关头因“用时恐慌”（钟面仅剩45秒还需走八步棋）而连续失误，终痛失好局，大比分暂时落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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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届冠军赛的开始，也意味着中国国际象棋已经前进至距离“四步走”目标最近的地方。所谓“四步走”，是指中国国际象棋攀登世界高峰分四步走的具体路线图：先夺女子个人世界冠军，再夺女子团体世界冠军，随后力争男子团体冠军，最后夺取男子个人冠军。前三步，已分别在1991年、1998年和2014年达成，只剩难度系数最高的最后一步了。而此刻，正是中国男棋手向世界冠军宝座发起的第一次冲击。

世界各地的棋迷通过网络直播，热切地“追着更”——要知道，无论是谁取胜，国际象棋这项人类智力运动的历史上，都将记载一个全新的世界冠军的名字。由于现任冠军卡尔森放弃卫冕，第17位国际象棋男子世界冠军的争夺，在候选人赛的第一、二名中展开，32岁的涅波和30岁的丁立人，此前都未曾登顶。

“越看越起劲”，是本届粉丝的普遍“追剧”感言。前半段赛程的七盘棋中，有五盘分出了胜负，仅有两盘和棋，这一比例简直令人不可思议。用国际棋联中文版官微的原话来说，“世界冠军赛历史上，已经很久未出现如此激动人心的场面了！”与之接近的分胜负比例，已经可以追溯到四五十年前——1981年世界冠军赛（卡尔波夫Vs科尔奇诺依）和1972年世界冠军赛（斯帕斯基Vs菲舍尔）。

越是重要的比赛，越容易出现和棋。毕竟，如此高级别的对弈之前，交战双方的团队势必会做足准备，将可能出现的开局甚至中局类型都估摸个七七八八，临场表现也常常会求稳，主动求变则需要巨大的勇气和充分的自信。变数，意味着风险。在规定用时和现场气氛的双重压力下，能百分百发挥水平的，恐怕只有机器人了。人类会犯错，比赛有意外，临场比应对，过程更好看。从某种意义而言，这恰恰是人类棋手不会被AI取代的原因之一，也是竞技体育的迷人之处。

前世界冠军阿南德期待，“本届比赛出现一些小‘事故’或小意外，一方领先，另一方去追赶，去冒险，比赛就会进入动态节奏”。这才是竞赛本赛呀！

对胜利和冠军的强烈渴望，是竞技体育的另一种特殊魅力。于是，各种“心理战”也成了粉丝观赛的重要“福利”。对战双方有哪些特别习惯，吃得如何，睡得好不好，如何调节心情，一般都是国际象棋专业媒体报道的“标配”元素。比如，俄罗斯媒体观察到，随着胜利的不断增多，丁立人在休息室停留的时间越来越短。又比如，丁曾两度更换住地，并在住回原来的酒店后迎来了胜利。国际象棋冠军赛历史上，还曾有过著名的、被拒绝的“苛刻要求”，曾有挑战者提出，要在现场放置一个巨大的玻璃罩，以避免可能产生的观众干扰。心理战，很多时候，不仅是对对手的“挑衅”，更是对自己的强烈心理暗示，以激发更多的争胜潜能。然而，一个基本底线是，一切都必须在规则允许的范围内，一切都必须遵循公平竞争的体育精神。

这才是竞赛。

董纯蕾/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