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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于已婚且育有一女一儿的中年妇女Sarah来说,年轻时的梦想早已放弃,现在,她觉得最幸福的事情莫过于跟丈夫William一起把女儿Carmen和儿子Brain带大,看着儿子英俊成才,女儿温柔美丽,然后在他们的婚礼上,她会流着眼泪对来宾说,“你们看啊,这就是我的家庭,我拥有一个多么美满的家庭啊”。丈夫、儿子、女儿和她组成的这个美满家庭是她的全部,不过,如今这么一个简单的愿望都变成奢求,20年前上学途中Brain的失踪,导致母亲Sarah变得不再正常。
20年来,她会购买跟年龄极不相称的化妆品,每天化着浓妆掩盖逐渐衰老的容颜,她不愿搬迁、不愿换锁,保留着年轻时的衣服,冰箱里总是放着一堆过期食物。时间在她身上仿佛停滞,或者说她的意愿就是让时间停滞或倒流。她的记忆停留在Brain出事的那天,她怕有一天Brain回来了,找不到家,认不出她来,所以她不愿改变。
整个舞台就是她的家,堆满各种泛黄的资料和报纸。她每天就穿梭在这些旧报纸里企图搜索儿子Brain的信息,做简报、查信息,不断地翻阅报纸。找Brain成了她的生活重心,她会去纽约参加失踪人口交流会,想提前退休为了更专心地找Brain,要把退休金捐给世界儿童失踪协会。为了找Brain,她忽略了身边的人,也忽略了自己,生活非常糟糕。为了安抚母亲,Carmen穿上弟弟Brain的衣服对她百般讨好,但Sarah却用最恶毒的语言攻击女儿;William主动担承起把Brain弄丢的“罪责”以减轻Sarah的心理负担,但Sarah竟然连William已去世两年也不知道。她糊里糊涂,越来越胖,不时会穿着早已不合身的旧衣,吃着过期食物,化着浓妆,外出时喃喃自语,在闺蜜去世的医院长椅上一坐就是一整天。她在过去和现在,虚幻和现实之间过得模棱两可,却又倔强执著。
朗读《期限》这个剧本耗时约1个小时,搬演到舞台上演出接近2个小时,大量的留白给予二度创作和三度创作。在台词基本稳定的情况下,这增多的1个小时,除了堆填常规的转场、音效、灯光切换,在演出过程中台词附着的语气停顿外,主要增加大量的戏剧动作。于是我们可以看到,剧中出现了反复浇花、开关冰箱、吃东西喝水、化妆缷妆、整理箱子、写和贴大量的便签,在房间里上上下下、来来回回、兜兜转转不停地搬报纸、整理报纸、做简报板……这些戏剧动作,不是为凑时长而设计的无效动作,而是紧贴剧情的有效动作,为了展现母亲Sarah在20年里循环往复的日常生活,让观众更好理解角色的心理状态,对这一家人的痛苦感同身受。
声音是表演不可分割的一部分,主演田水用极具变化的声音塑造出母亲Sarah的不同情状,非常成功。跟老公William日常对话带有亲昵的撒娇味,传达出Sarah在生活和情感上对丈夫的无限依赖和信任;发火时的“凶猛”和歇斯底里,映衬出儿子在她心中的重要份量;跟女儿道歉时的真诚,构显出她的母性与善良;最后她走出自己的“困局”,跟女儿和解,跟自己和解,缷掉浓妆,“原来我不化妆的样子挺好看的”,声音回归正常平静,余味袅袅。
失去孩子对家庭尤其是对母亲而言,是一种无法估量伤害度的打击。剧中Sarah说,“新闻里听到这样的事情,也就是难过一会儿,接着还是照常该去做饭就做饭,没有想过会落在自己身上”,儿童失踪哪怕只有千分之一或者万分之一的概率,落到自己头上就是百分之百的伤害率。风乍起,吹皱一池春水,风过后,池水旋复止。人心不比池水,伤害一旦造成,想要摆脱由此造成的负面影响很难。时间是最好的疗伤器,可能有人需要1年,有人需要20年,也许有人终其一生也没达到修复如初。
随着时光的流逝,Sarah曾经追求的幸福就像遥不可及的梦想,丈夫离世、女儿远赴加拿大、儿子回来愈发渺茫,但在女儿的帮助下,在丈夫留下的胶片冲洗暗房里,她幡然醒悟,只有自己才能帮自己。她接受一切,努力走出这种浑浑噩噩的生活。Sarah很幸运,她花20年时间终于走出来,生活还在继续,虽然丈夫去世儿子失踪,然而,不是还有女儿吗……(朱锦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