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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六粉、滴滴涕(DDT)和蚊香是老早上海人夏日灭蚊利器“三件套”。
“六月里的瘌痢真苦恼,蚊子苍蝇才来咬……”儿时弄堂里传唱的童谣,唱出了夏天受蚊蝇之苦的一个画面;不仅只是瘌痢头苦恼,不是瘌痢头的也苦恼,尤其是苦恼蚊子。小小蚊子要吸你血,还会传播疾病。当时,极恐的是蚊子传播的脑膜炎,患者不死也会变戆变傻。蚊子来了,光靠迎接它的巴掌和蒲扇还不够。除有效防御,还要主动进攻。蚊子飞得快,进攻不能赤手空拳,要善假于物。到了傍晚蚊子开始蠢蠢欲动时,就拿脸盆打湿了,沿盆壁盆底涂上肥皂。然后,一手振臂举盆,满世界做空中往里捞动作。一阵狂舞后清点战果,脸盆上有若干粘住的蚊子。这样的捕蚊效率较差,要有大规模杀伤性武器;于是,六六粉、滴滴涕(DDT)和蚊香,就成了老早上海人夏日灭蚊利器“三件套”。
那时,一到夏天要“熏蚊子”。“熏蚊子”就是对蚊子实行“双规”,在规定时间内,在规定地点统一行动。把居委会挨家挨户发的六六粉、滴滴涕洒在废纸上,然后放在簸箕或脸盆里烧。有放室内的,紧闭门窗,不能呆人。多是放室外花园树丛、弄堂角落等。一声令下,室内室外,前后弄堂统一行动,一片烟雾腾腾,场面壮观不亚于大片但不能欣赏;同样弥漫的是六六粉、滴滴涕的难闻气味,只能到淮海路荡马路,待烟雾散去才能回家。开门窗通风,打扫战场。这样的人民战争在夏日举行多次,效果显著。
六六粉、滴滴涕(DDT)威力强大,一股气味刺激;老师说是分子活跃的缘故。活跃得蚊子吃不消,人也有些受不了。上海人叫的“六六粉”又称“六六六”。它色黄带点臭味,也作农药用。除熏蚊子,还把六六粉像调颜料那样掺水调匀,用毛笔蘸着,点入棕绷的缝隙小洞杀臭虫。六六粉毒性大、残毒也不易分解,这杀敌一千自损八百的玩意后来被禁用了。与粉状的六六六不同,滴滴涕是液体;虽物体形态不同,但味道同样很重。滴滴涕学名双对氯苯基三氯乙烷,发明者瑞士人保罗·赫尔曼·穆勒由此获1948年诺贝尔生理学或医学奖。
上海人使用滴滴涕叫“打滴滴涕”,其主战场不在不定期的集体熏蚊子,而在个体的日常袭蚊中。打滴滴涕要用喷壶枪,它由长筒和玻璃壶组成。长筒头有喷嘴,下有管子连接装滴滴涕的壶,长筒尾部有推拉杆。工作原理似打气筒,一手拉杆推杆,滴滴涕由喷嘴雾状喷出,喷射面积大带来大杀伤面。若把打滴滴涕喷壶枪的壶想象成圆盘形弹鼓,倒是与我们叫“转盘冲锋枪”的波波沙冲锋枪相像。所以,有调皮的小囡把它当枪使;射出的当然不是滴滴涕,而是自来水。
滴滴涕还直捣蚊子老窝,喷打阴沟和积水等蚊子滋生地。美国报人鲍惠尔在他的回忆录《在中国二十五年》里,描述上世纪初“市政当局普遍地向阴沟中喷射一种油液,把蚊子的滋生环境摧毁了。”起初还怀疑这老外是否看花了眼?后查资料才晓得,公共租界工部局确是用油来灭蚊子滋生地。油的比重轻于水,漂浮水面等于覆上一层密不透风的薄膜,把蚊子的幼虫孑孓扼杀在摇篮中。所用的油是原油加灯油的混合油,不同季节按不同比例调配。直到上世纪40年代,喷油法还在用。仅1940年7月,法租界每天就用掉1500到1700公升的煤油。在上世纪70年代后期,滴滴涕与六六粉一样也隐退江湖,主要是因为污染环境、不容易降解、残留蓄积等而遭禁用。没想到,2006年世界卫生组织宣布重启DDT用于控制蚊子繁殖。当年灭蚊有效的除六六粉和滴滴涕外,还有上海人叫“蚊虫香”的蚊香。墨绿的蚊香是两盘并在一起,用时轻掰分开。一盘蚊香如蛇盘坐,又似螺旋盘山路,其中心有一字形细缝用来插支架。当悠悠细烟升起,屋内宛如有了只防蚊金钟罩。
蚊香只买三星牌,“三星”即福、禄、寿这三位国人的吉神;它诞生于1915年,出自上海最大日用化学品企业——方液仙的中国化学工业社。经激烈竞争,三星蚊香驱逐20世纪初起独霸中国市场的日本野猪牌蚊香。日伪对方液仙多次拉拢,许以汪伪政府实业部长一职,伪上海市长傅筱庵还亲自诱说;被拒绝后则恐吓不断。1940年7月25日,方液仙遭日伪特务狙击,受枪伤被绑架而死,年仅47岁。三星蚊香的品牌故事似烟香绕梁,久久不散。(袁念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