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读 | 大诗兄:青草池塘处处蛙
新民晚报| 2023-06-20 22:57:44

现在是农历五月初。每年这个时候,黄梅天、端午节和夏至日总是接踵而至。此时树木葱茏,青草池塘。一种原本默默无闻的动物,开始用它们的鸣叫吸引人们的注意:


(资料图片仅供参考)

这种动物,就是青蛙。早春时节,你也许会在池塘里看到成团的小卵。后来,它们渐渐萌动,变成了一簇簇摇着尾巴的小蝌蚪,小孩子们拿着网兜,在池塘里捞呀捞呀捞。不过,需要提醒小朋友们的是,黑色的蝌蚪将来会变成青蛙,而灰色的蝌蚪将来会变成癞蛤蟆。再后来,小蝌蚪长出了后腿,长出了前腿,消失了尾巴……这就是《小蝌蚪找妈妈》的故事。一种生物从幼体到成体,居然有这么多环节的“变态”,你真得叹服大自然的奇妙。

我们所说的“青蛙”,俗名“田鸡”,学名黑斑蛙。这几个名字结合起来,我们就很容易想象出青蛙的样子:身体背面黄绿、深绿、酱褐与灰棕色杂糅,带有黑斑,好像披了一身迷彩。事实上,这种颜色确实起着迷彩的作用,是青蛙的保护色,因为它们大多生活在水田或者青草池塘的环境里。青蛙是两栖动物,在中国各地,它的近亲还有虎纹蛙、金线蛙等。

我们回过头来讲《约客》这首诗。“黄梅时节家家雨”,在江南一带,当梅子开始变黄成熟的时候,就是梅雨天到来的时候。天气变得湿热,天地之间,永远氤氲着饱满的水汽。没日没夜的雨水,让池塘里的水仿佛要溢出来。绿草如茵,细碎的浮萍铺满池塘,水边的菖蒲开出黄色、红色、紫色的花朵,娇艳欲滴。小荷露出尖尖的角,开始有小蜻蜓飞临。一个小池塘,就是一个小世界。青蛙,是这个小世界的重要角色,它们没日没夜、此起彼伏地鸣叫:“呱呱呱”,青草池塘处处蛙。

梅雨天,该干点什么呢?出门旅行是不合适的。古代的文人们,写信邀约朋友来家里喝酒、下棋。但是不知什么缘故,答应好要过来的朋友,到了半夜也没来。没来怎么办?自己跟自己下,左右手互搏。闲敲棋子到半夜,看似闲适,会不会心里有些不爽呢?不知道。灯花哔哔啵啵,细雨沙沙地下,与蛙声遥相呼应,能否安慰一颗寂寥的心?

年年岁岁,青蛙的“表演”都是从暮春和夏日开始。它们总能把诗人的诗作变成有声读物:

南宋诗人范成大,晚年退居家乡苏州后,仔细观摩田园四时风物,写成了一组60首《四时田园杂兴》,包含春日、晚春、夏日、秋日和冬日各12首。我们这里选取的,就是《晚春田园杂兴》组诗的第四首。说是晚春,前两句,诗人其实首先铺垫了早春和仲春时节的景象:当时,池塘的水刚刚涨了起来,沙洲上笼罩了一层绿意。上巳节,三月三,本是踏春出游的时节,诗人却感到还有丝丝寒意,懒得出门。而到了晚春时节呢?春寒早已退去,时时气温蹿高,令人有夏日临门的感觉。最让人感到时令变迁的,是薄暮时分,池塘里蛙鸣阵阵。它们一边鸣叫,一边捕食蚊蚋虫蚁,真是勤劳的家伙,庄稼的好朋友。从这蛙声来判断,今秋也会是个丰收年吧?

范成大,是南宋诗人“四大家”(尤袤、杨万里、范成大、陆游)之一。四大家基本同处一个时代。其中,陆游比范成大大一岁,两人曾一同在成都为官数年,是惺惺相惜的好朋友。到了晚年,他们各自退居家乡,范成大在苏州,陆游在绍兴,吴越两地,心有灵犀。范成大写了晚春的蛙鸣,陆游就写到了初夏的蛙鸣:

江南,初夏,绍兴,此地有鉴湖水、会稽山。曲曲折折的乡间道路走到尽头,只见大槐树荫下几间茅草房,这就是陆放翁的家。你可以看见白鹭在镜面一般的水田里踱步,忽而静止下来好像在照镜子;你可以听见青蛙在草丛中鸣叫,它们好像在开一场草地音乐节。春天的笋子,到夏日已经变成了一片青翠竹林;晚开的木笔(辛夷,红玉兰),刚刚绽放第一枝。

一个饱满的午觉醒来,放翁有些恍惚。炉上的茶早已煮好,谁来与我共饮?陆游曾在闽地建安当过茶官,自是懂茶之人。而往日那些跟我一起喝茶聊天的老伙计们,对,就是范成大他们,他们去哪儿了呢?他们就像竹林里掉落的笋壳,木笔树下零落的花瓣吧。陆游长寿,活到八十多岁,晚年时同龄人大多凋零。哎哎,老人家的寂寞,少年人不懂。耳畔蛙鸣不断,就像顽童的聒噪,反倒营造着幽居初夏的活泼。

事实上,从暮春到初秋,青蛙的鸣叫都是时令的奏鸣曲。到了夏秋交替的季节,我们依然能听到此起彼伏的蛙鸣:

在很长一段时间里,辛弃疾都村居在上饶带湖。夏末秋初,辛弃疾夜行黄沙道,所见所闻,是一场生物多样性的生动局面。月出惊山鸟,一轮明月好像把枝头的鸦雀给惊醒,它们绕树三匝,发出嘎嘎的怪叫,给宁静的夜增添了一分悚然的气氛。很快,它们复飞到枝头,安静下来。清风徐来,暑热散退;稻花飘香,蝉鸣不断。溪水奔出前山,被导入千千万万的灌渠,潺潺流入稻田。稻田的浅水里,小鱼倏忽往来,鳖儿缓缓爬行,石蟹举起大螯,河虾忽然弹出水面。无垠的夜色下,无数的青蛙,在不知疲倦地大合唱。

你注意到没有,我们以上介绍的四首诗词,都来自南宋诗人;诗歌发生的场景,都在江南。毕竟,两栖的蛙,喜欢多水的池塘与稻田,喜欢湿热的江南夏日。(大诗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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