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海人的餐桌上少不了一抹绿。在疫情防控的关键时期，保障蔬菜供应，也是一场“战疫”。从市郊的种植基地，到装进市民的菜篮子，一棵“矮脚青”的24小时奔赴之旅，恰是连日以来上海主副食品市场供应的缩影：加班加点，夜以继日，须臾不敢停歇。

田头：2小时，首批抢收菜出基地清晨6点，浦东新区宣桥镇上的清美数字化蔬菜基地里，已经出现了人影。50多岁的陈文会提着小板凳和割刀，和同伴一起走进大棚。天色尚未破晓，他戴上头灯，照亮眼前的一片菜地，用割刀飞快地采收已经成熟的矮脚青。没多久，身旁的塑料筐装得满满当当，他起身挪一挪小板凳，再取一个新筐。　　1个单体棚约为7分地，4个人花上6小时，一上午能采收1.2吨的矮脚青。按照每户人家一天吃2斤青菜来算，这些菜能满足1200户人家的需求。而清美集团在宣桥镇、新场镇等4个镇共有8个基地，占地10000亩，其中60%以上的土地种着青菜。“在上海人所有消费的蔬菜里，青菜的量最大，而‘矮脚青’又是其中最地道的上海特色青菜。”清美基地农业经理宋俊元说，这个品种耐抽薹，也就是说它的菜叶多、菜杆少，口感软糯，因此很受市民喜爱。

从天蒙蒙亮到日落西山，这几天基地里几乎一刻不停地采收着矮脚青，工人们就连吃饭也是轮换着去，再马不停蹄地赶回来。“任务重、时间紧，基地的采收时间从平常的6小时，增加到了现在的10小时，但我们必须在16点之前完成，不然就赶不上第二天一大早的上架。”　　7点多的上海，天色已然大亮，从各个大棚汇聚而来的矮脚青已经堆成小山。等候在此的冷链运输车厢门大开，一车能装上400筐。8点，第一辆运输车驶出了基地，第二辆、第三辆紧跟其后。　　采收完的土地也不能空着，下午就安排农机进场。旋耕起垄，施有机肥，育苗工厂加班加点培育出来的菜苗一送到，就马上种下去。宋俊元说，特殊时期，基地里没有一亩地是轮空的。“大约40天后，这里又是一片绿油油的矮脚青。”

产线：3小时，矮脚青完成分拣打包满载着矮脚青的冷链运输车从各个基地出发，按照路程远近，最快20分钟、最慢45分钟，就能抵达三灶工业园里的清美蔬菜工厂，这批矮脚青将在3小时内完成分拣包装。　　早上8点，戴好口罩、帽子和一次性手套，王俊敏走到操作台前，抓起一把矮脚青，快速扫一眼，无黄叶、无残叶，立刻装袋、称重、封口，整个过程不超过10秒钟。站在她身边的女生，显然手势没那么熟练。几天前她还是公司的财务，如今却从办公室走进车间，穿上了绿色工作服，把一棵棵矮脚青整整齐齐放进BOPP保鲜袋里。

3月13日起增加产能，3月16日起订单暴增，从那时起，王俊敏和她的同事就没有回过家。所有人吃住在厂区，每天做一次核酸检测，严格执行闭环。与此同时，厂里一天两个班次，24小时运转，偌大的车间里，整日灯火通明，机声不断。　　“仅矮脚青一个品种，日供应量就达到了40吨。”清美蔬菜工厂总经理吴言广告诉记者，包装蔬菜250吨，散装蔬菜600吨，这两天的供货量是平日里的三到五倍。工厂在6条全自动生产线的基础上，上周新增了5条半自动生产线，临时组拼了8条人工线。“不管供应量是多少，当天采收、当天包装、当天送抵门店的新鲜原则不能打破，所以我们唯有在有限的24小时里，尽可能抽调人手、扩大产能、加班加点。”　　所有人都上一线了。不管之前在什么岗位，如今人人都扑上了产线。搬运、包装、打包、贴标，样样都干，才能让每一批到厂的矮脚青都能在3小时内完成分拣包装。　　转眼间，一批包装完毕的矮脚青被装进周转筐，由叉车送入大仓。在这里，工作人员将按照区域、门店配货，蔬菜、水果、猪肉、禽蛋、豆制品、乳制品、速冻面点等民生必需品，一样不能少，等候晚间的第一次运输。

物流：1小时，从大仓送到门店晚上19点半，左佰科到岗了。这位长期日夜颠倒的老司机，每天给莘庄、九亭的7家清美鲜食送货，相比其他线路的4、5家门店，任务要重一些。　　一筐、两筐、三筐……绿油油的矮脚青被搬进车厢，和其他蔬菜一起占据了大半空间。“青菜、大白菜、娃娃菜、蓬蒿、黄瓜……”拿着对货单的他嘴里念念有词：“最近店里绿叶菜要得多，饮料零食少了。”　　核对完毕，关上厢门，最后看一眼今晚的行路图，20点20分，左佰科准备出发了，第一站是闵行区的疏影路店。一脚油门，跟上前一辆冷链车，他熟练地驶出园区大门，进入公路，仿佛一条游鱼汇入大海，一路笔直前行。　　如果你此时站在宣春路上，就能看到百余辆货车川流不息，将一车车民生必需品运往全市如毛细血管般密集分布的700余家清美鲜食门店，直到天明。

“平时一车装3、4吨的货，现在要装到5吨了。”清美物流副总监储飞告诉记者，冷链车从宣春路上的大仓出发后，1小时左右就能抵达首家门店，卸货后再去下一家，一圈下来，需要三四个小时。回到大仓后，司机们稍事休息，又要开始第二轮的送货，然后在第二天早上6点前收工。但在疫情期间，50%的门店需要增加一次配送，有的大店甚至要增加到5、6次。因为货量增加，左佰科回到大仓时，已是上午9点。而此时，储飞正忙着安排白班的机动司机。“我们正在想办法，给运量大的冷链车加配一名卸货员，不然司机的劳动强度太大了。”

门店：30分钟，蔬菜上架迎接首位顾客晚上21点，清美鲜食疏影路店的店长邹晴接到左佰科的电话：“大概还有半小时，我就到你们门店了。”　　21点34分，冷链车停在店门口的马路上。邹晴和店员于雁迎出来，用小推车把货物拉到店里，其中就有20筐今早刚刚采摘下来的矮脚青。收好第一批货，差不多就是22点了，两人一起关店，各自骑上电瓶车回家。　　第二天早上6点，她们又出现在了店里。此时，第二批货物已在半夜送到后门，两人则要抓紧开店前的半小时上货。　　小包装的矮脚青、鸡毛菜、黄瓜、芦笋等蔬菜直接上架，牛奶、酸奶、速冻面点放进冷柜，苹果、生梨、橘子等摆到水果区，还有成筐的散装矮脚青则直接摆在收银台前，方便称斤。6点半，她们打开卷帘门，迎接第一位顾客的到来。　　“平时我们一天就卖4、5筐矮脚青，但疫情发生之后，高峰期一天能卖掉50筐。有时候我们来不及上货，就成筐拿出来给居民。”邹晴说，周边小区闭环管理的前一日，早上6点就有居民来等开门，绿叶菜一买就是七八斤。特别是矮脚青，一筐接一筐地往外拿，我们搬的速度还不如卖的速度快。

等到小区被封闭了，就开始送菜上门。居民们在微信群里找到邹晴，提出各种需求。从两斤矮脚青、三颗番茄到一盒鸡蛋、一把小葱，不管是几百块的大单子，还是几块钱的小单子，她都会骑着电瓶车送到小区门口。　　“最近怎么只有你们两个人在店里？”老顾客见到邹晴中午在店里啃包子，忍不住问了一句。“另外三个人都住在莘庄镇上，小区一封，就出不来了。”“幸存”的两人不得不连轴转，一起面对超出以往数倍的买菜需求。　　说话间，第三批货物又送到了店门口，绿油油的矮脚青夹在其中，让人看着安心。这一场24小时的奔赴，让田间地头的新鲜小菜，变成居民餐桌上的软糯滋味，在春日的清甜中，一起等待上海的早日如常。　　新民晚报记者 张钰芸